主治医生告诉白铁原,就老太太的目前的情况而言,有两种手术方案。</P>
第一切除胆囊,手术费4000到5000元。</P>
第二保留胆囊,微创手术,手术费8000到元。</P>
白铁原毫不犹豫地说:“保留胆囊,你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手术。”</P>
医生说:“今天中午就有时间,因为本来给她订的就是这个时间。”</P>
白铁原想了想说:“那就今天中午吧,她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P>
医生说:“医院方面这几天一直都在做着术前准备,就是她个人方面,你们得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劝她放松,要相信医生,配合医生。”</P>
白铁原回到病房时,老太太又哭了起来。</P>
程敏唠唠叨叨地站在床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这些年还不是我们床前床后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你,谁问你的事。</P>
你别对我说,都是大哥大嫂出的钱。我也想拿几个钱干净省事,让别人去做伺候你的苦差事!”</P>
白铁原啥也没说,冷着脸进来,对老太太说:“娘,别哭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我已经跟医生商量了,医生说今天中午就能给你开刀。”</P>
老太太赶紧抓住白铁原的手说,“今天吗?”</P>
白铁原从包里掏出餐巾纸,给老太太擦擦脸,说:“娘,你觉得怎么样?今天能做吗?我是怕多拖一天,你多受一天的罪。”</P>
“是呀,痛起来都睡不着啊,那就今天做吧。”老太太倒是很果决。</P>
白铁原说:“不过,你得跟李萌说一声,你两个儿子一个在跟前儿的都没有。</P>
手术是要家属签字的,我自作主张,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会怪罪我的。”</P>
老太太愤愤地说:“他们敢?我告他们去。</P>
两个儿子一对孬种,连一个问我事的都没有,你花钱给我看病,还错了?”</P>
老太太这会子,倒是不糊涂。</P>
白铁原笑了笑,拿出手机,拨通李萌的电话,对老太太说:“娘,你跟他说说吧。”</P>
老太太赌气说:“我不说,我没他这个儿子,他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P>
李萌在电话里一个劲的喂,“喂,喂,喂,娘您说什么石头缝,我听不清楚,您的病怎么样了?”</P>
老太太别扭着不说话,白铁原就把手机拿过来贴在自己耳边说:“是我,白铁原。”</P>
李萌一愣,“铁原,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跟娘在一起。”</P>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仿佛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白铁原心里一滞,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平静的说:</P>
“娘今天中午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你跟老二都不在,就让程敏签字,你们没意见吧?”</P>
李萌说:“谁签字不一样,哪那么多讲究,不就是个形式吗,又不是大手术。”</P>
白铁原说:“你最好给老二打电话说一下,省得以后怪我自作主张,我挂了。”</P>
李萌一听说白铁原要挂电话,恳求说:“铁原,你别挂,我还有话想跟你说。”</P>
白铁原道:“我们没什么话好说,你最好抽空回来看看娘,爹已经没了,你作为李家的长子,如果对娘不闻不问,小心将来遭报应!”</P>
白铁原挂了电话,一口浊热之气从胃里直往上冲,她不禁干呕了几下。</P>
程敏和老太太都很担心,老太太说:“铁原,你坐会儿吧,歇歇,你别是胃里受了凉。”</P>
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不孕不育的女人,会铁树开花。</P>
白铁原故意说,“我是被你儿子恶心到了,人都带着小三跑北京去了,还在我面前装深情,娘,你说他恶心不恶心?”</P>
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抓住白铁原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P>
白铁原心里有些难过,自始至终,他们李家就没有一个道歉的,没有一个说句暖心话的人。</P>
白铁原心说,算了,还在乎什么?余生各自安好吧。</P>
老太太手术顺利,从手术室推出来时,还在昏迷中。</P>
白铁原觉得很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现在不敢让自己太劳累,她给老太太找了个雇工,让她帮着程敏,一起照顾老太太。</P>
回到家以后,她看到自己的脚都肿了。她连中饭都没吃,就躺了下来。</P>
晚上,倪宪鹏打来电话,询问她回家以后的情况。</P>
她本打算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倪宪鹏,让他高兴高兴的,结果却听说,老头老太太还在他家住着,并且打算跟他死磕到底。</P>
不答应复婚,就决不罢休!这消息把白铁原的好心情破坏得一干二净。</P>
倪宪鹏颇有些沮丧的说:“铁原,你就暂时在老家呆一段时间吧,等他们走了,我就去接你。</P>
他们嘴上说要跟我死磕,我看他们也呆不长。澧西医院最近有个标,我争取去竞这个标,到时候咱们就能见面了。”</P>
放下电话,白铁原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倪宪鹏跟他父母之间的斗争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斗争,最终结果不得而知。</P>
自己怀孕的事,如果被澧西人知道,不是件光彩的事。</P>
好歹自己是澧西县的文化局副局长,李萌可以闹绯闻,她白铁原不行,怎么办?上海暂时是回不去了,澧西也不能久留。</P>
这天夜晚,白铁原睡的一点都不沉稳,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见了父亲,也梦见了母亲。</P>
最让她恐怖的是,她梦见自己被穷凶极恶的倪宪鹏母亲打翻在地,她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儿的踢她的肚子,</P>
“都怪你这个贱女人,我儿子跟孙子才不能父子团圆!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P>
而倪宪鹏则满脸恐惧的站在一边抱着鹏鹏,不敢过来救她。</P>
鲜血从自己的两腿间流出,白铁原绝望的抱着自己的肚子大喊救命,可是怎么都喊不出来,最后从梦中惊醒。</P>
她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嘣嘣”的跳得难受,她赶紧摸摸自己的肚子,肚子好好的,孩子在里面好好的,“幸亏是个梦”,她把电灯打开,从床上坐起来。</P>
她叹了口气,心有余悸。</P>
她得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和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搅的地方。</P>
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包括她和倪宪鹏之间可怜脆弱的爱情,只有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是至高无上的,是她的所有,是她的一切,谁也别想伤害他,谁也不能伤害他!</P>
第二天一早,白铁原收拾好行李,最后一次去医院看了看李萌的母亲,她娘婆两家,只剩下这最后一位可以喊娘的老人了。</P>
老人手术后感觉不错,医生说,不是因为年纪大,今天就可以出院的。</P>
除了手术费以外,白铁原给老人留下一万块钱的零花钱,告诉她,今后不能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P>
这一万块钱,就是她的底牌,万一有什么急事,可以花钱请村子里、靠得住的人帮忙。</P>
千万不能再傻了,一辈子都毫无保留的偏疼小儿子,到头来,手里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落到无依无靠,无人问津的地步。</P>
又嘱咐她好好养病,吃上不能太亏了自己,身体不好的话,治个病多难,靠人伺候,就得听难听话,看儿媳妇脸子,自己也受罪。</P>
老人似乎心里有感知,可能今后再想见到这个儿媳妇,不容易了。</P>
她拉着白铁原的手哽咽着不愿意放开,说,“铁原啊,我都听你的。要学会对自己好。你别操我的心,我没事的。</P>
铁原呀,你以后自己个儿咋办呀?”</P>
白铁原说:“娘,我好胳膊好腿的,有什么不好办的。”</P>
老太太拍着白铁原的手说:“李萌这个龟孙子、鳖儿子不会疼人,谁嫁他谁倒霉。</P>
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只要疼你就行,后半辈子有个照应,千万别再嫁当官的了。”</P>
这次回到澧西,白铁原早已经想明白,婚姻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夫妻之间不该有解不开的死结,化不开的怨恨。</P>
如果当初彼此多些宽容、多些主动的沟通,少些斤斤计较、少些固执己见,结婚之初白头偕老的美丽愿望不是不能实现的。</P>
反观自己的婚姻,不能说自己没有责任,假如自己当初听人一句劝,别抱着失去孩子以后对李萌的怨恨不放,主动去医院做下妇科检查,很容易就知道是李萌有问题,而不是自己。</P>
李萌的病应该不是什么大病,顶多也就是输精管堵塞之类的问题,及时治疗应该会很快再怀孕的,有了孩子,也不会有后来两个人之间越来越深的矛盾。</P>
白铁原安慰老人说:“娘,你别怪李萌,我们是没缘份,他也不容易,你就体谅体谅他吧。</P>
今后啊,谁的心都不要操了,儿女自有儿女福,就管好自己开心健康的活着。</P>
如果能信信主,我倒希望你也跟村里的人一起,去做做礼拜,唱唱歌。”</P>
程敏正好从外面进来,快人快语地说,“大姐,大哥都跟别的女人跑了,你还替他说好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