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蛇腰想了想,走到窦豆身边,“啪”!的一声把四百块钱往桌上一拍,恶狠狠地说:“还给你!”
窦豆讥讽道:“为什么?怕朱一平查账?看来你还不是真正的老板娘,朱一平没骗我啊,我还以为上了朱一平的当了。”
水蛇腰面露不善,“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朱一平不会对哪个女人上心的,他经常带女孩子回来过夜。”
窦豆善解人意的说,“这个可以理解,看得出来,他是个热心人。”
“哼!热心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信的话,走着瞧。小心哪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那,你还不躲远点,干嘛还死乞白赖地留在他身边?”
这话戳在水蛇腰的腰眼上,她声音不由得提高八度。“干嘛要躲?这个客栈是我们两个一起建起来的,我躲了,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狐狸精。”
窦豆笑了笑说:“明白了。”
水蛇腰奇怪道,“你明白?你明白啥?我20岁认识了他,我已经跟他五、六年了,这个客栈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都是我在打理?如果没有我,早就倒闭了。”
窦豆笑了,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水蛇腰凄然的笑道,“理解又怎么样?”
窦豆说,“不怎么样,不过有一条你应该搞明白,并不是所有跟他有接触的人,都想做他老婆。
比如说我吧,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我男朋友君子如玉,举世无双。我跟朱一平接触,纯是因为生意需要,业务应酬。”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水蛇腰鄙夷道。
“你信不信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说实话,我不会因为有你这号人的存在,就放弃跟朱一平接触、交好……”
窦豆愁了眼门外,生怕这时候自己放狂话时被朱一平听到,让他误解。
“我初来乍到,非常需要朱一平的人脉,我不会傻到把送上门的机会推掉。
不过吗,我可以补偿你。”窦豆勾勾手指头,说。
“你怎么补偿我?”女人不信任的看着窦豆。
“给你个建议。”窦豆继续吃着没吃完的饭。
“建议有个屁用!”水蛇腰动作幅度很大的,把两只胳膊抱起来,依靠在桌子边。
窦豆站起来,把碗筷叠到一起,说,“不用拉倒……”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我吃好了,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人了。
水蛇腰到底还是忍不住,不死心地问道:“啥建议?”
窦豆一边往她的大包包里收拾东西,一边问:“看过古龙的小说吗?”
水蛇腰老老实实地说:“没有,你直说吧,别给我卖关子。”
窦豆眼皮都没抬,说,“我建议你看看楚留香传奇,重点看看那里面一个叫胡铁花的人,凭我的感觉,你们家朱一平有点像胡铁花。”
水蛇腰苦笑道,“你这算什么建议?看了胡铁花又怎么着?”
窦豆冲水蛇腰挤了挤眼,说,“楚留香传奇里有一集,胡铁花在一个漠北的小镇上,迷恋上了一个长相不怎么样的黄脸寡妇……”
窦豆瞅了瞅水蛇腰的脸,还行,不算长,比例还不错,水蛇腰被她盯着看的起鸡皮疙瘩,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
“迷恋长达三年,不离不弃。就是因为那个倨傲的寡妇,三年来始终不给他好脸色看。
对于有些贱男人来说,就喜欢死死追求追不到的,念念不忘和珍惜失去的,而忽视不在意到手的。
你好好捉摸一下吧,我走了,其实啊,女人就要自私自利些,学会先爱自己,对自己好点。”
朱一平回来时没进院子,而是在客栈门前按了几下车喇叭。
窦豆背起自己的大包包,对着梳妆镜看了看,就赶紧下楼跑了出来,跑到客栈的小院里时,窦豆感觉到自己背后有道冰冷的眸光,刺得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
只见挂满了红色灯笼的二楼木栏杆边,凭栏站着那位水蛇腰“老板娘”,正拿冰冷的眼刀背刺自己。
可能没想到窦豆会突然转过身来,所以她一刹那神色复杂的、紧盯着窦豆的双眼没来得及躲闪。
随即两道剑一般孤寂、锐利的眸光,直突突就射到窦豆身上。
窦豆倒退着走了两步,举起手挥了挥,巧笑嫣然的跟“老板娘”作别。
上了车,窦豆系好安全带,朱一平发动车子开路。
窦豆心里仍在想着那个凭栏而立的水蛇腰女人,不由得念了句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副对联:
何事盈怀, 梦醒徒留昨夜月 ;
凭谁回首 ,我来仍是倚栏人 。
朱一平问道:“你念的诗什么意思?”
窦豆笑笑说:“没什么意思,只是在感慨人世间的缘来缘去缘如水。”
朱一平若有所思地说,“哦,你把刚才的那首再说一遍。”
窦豆又说了一遍,这次她说得很慢很重,“何事盈怀,梦醒徒留昨夜月;凭谁回首,我来仍是倚栏人。”
朱一平反复的咂摸着:“何事盈怀,梦醒徒留昨夜月;凭谁回首,我来仍是倚栏人。”
“谁写的?古人?”
窦豆回答说:“不是,现在人写的,很有古意对吧?”
“嗯,很有感触,意境非常好。”
朱一平说完这话,就陷入了沉思中,一路上很少再说话。
窦豆默默无语的,把路边闪过的涂着一半儿白石灰的桉树看个够。
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小麦镇一所学校。
正值学生中午放学,很多学生没有回家,在校园里三一堆俩一伙的散步、打闹、打球……
在有些破旧的校园里,他们找到了马迪父亲推荐的老师——从上海到云南执教的蒋南老师。
蒋南老师四十出头,个头中等,是个英语老师。
通过他的介绍,窦豆知道了,在偏远的山区,还有如此困难的学校。
孩子们每天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黑馒头,中午就在学校的食堂里热一热,对他们来说,下饭菜根本就是奢侈品,有条件的家庭,会给孩子带点咸菜。
这里的老百姓窝在山里很少外出,大多数都是近亲结婚,所以,生下的孩子很多智力都有些问题,别说考大学了,几十年来,连个高中生都没有考上的。
蒋南老师还说,“这里连基础学科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三类课齐全了。”
好学宝宝窦豆忙问:“什么叫三类课?”
蒋南老师简单说道:“就是基础课、拓展课、研究型课。依照咱们上海教育部门的规定,这三类课开全,才能更好的让学生全面发展。”
窦豆“哦”了声,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三类课的名称,回家好查查资料,了解一下。
蒋南老师陪着窦豆他们把学校兜了一圈儿,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到学校里来?”
窦豆说,“只是感兴趣,没什么目的,蒋南老师请放心,我们不是记者,也不是来采访的。
我现在在丽江工作,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着做点什么呢?”
蒋南老师想了想说:“你会做什么?如果有特长的话,倒是可以开开拓展课,教学生做点手工。
咱们现在很多孩子,学习学不好,连起码的生存能力都是个问题啊。
我祖母小时候在当地的农村上学,老师还教他们纳鞋底儿呢。至少,她将来嫁人了,可以胜任家务活吧。现在有些孩子,连纽扣都不会钉。”
他随手指着一个孩子,让窦豆和朱一平看。
那个孩子穿着一件脏兮兮宽大的上衣,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一排扣子掉了两颗,没掉的还扣错位置,就导致一边衣襟长,一边衣襟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