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的都是些童年趣事,这次,是这一桩。
小时候我一直有个毛病,就是话多。
我不爱喝酒,因为我千真万确是属于几杯倒的人。我喝醉了之后酒品也不好,话多到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记得小时候在北荒宫中喝醉时,每次都要拉着三哥唠叨,有次我絮絮叨叨滔滔不绝的唠了两个时辰后,他差点被逼疯了。幽怨的给我一个定身诀,顺了顺气之后觉得有些对不住我,还是将我解开了。但又受不了我连环炮似的口头攻势,急忙递一缸鱼给我,叫我同它侃。
但是没过几次,那缸鱼就死得一条不剩。三哥一口咬定是我的唠叨把它们烦死的,彼时我还只是年仅几百岁的小娃娃,居然就傻乎乎的信以为真了,继而伤心愧疚了好几日,还扬言不再碰酒。
虽是指天指地的发誓,但是时间一长,便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喝酒后又重蹈覆辙,拉着我的在凡界带回的一只猫久久叙话,就是那只甜久,但是谁知道它很快也死了。我伤心欲绝,埋它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哥看我整日沮丧懊恼,茶不思饭不想,话也日益变少,怕我伤心傻了,急忙想出法子安慰我。
三哥说:“五妹,你这说话能烦死的本事,是天上地下都独一无二的啊!你伤心什么,三哥看来羡慕得很哩!”
听他又提起我的伤心事,我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呜咽道:“有什么好的?我都不敢说话了,怕你与阿爹都被我唠叨死了,那时葵倾怎么办啊!”
三哥笑着安抚我道:“不用怕,只要你以后不喝酒就没事了。而且你想,以后要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灌两杯酒下肚,说话将他烦死!这样省事儿多了对不对?”
我正年幼天真,居然又他妈信了。
后来南荒的某个公主来宫中给阿爹祝寿,不知怎么惹了我,我便依如实依着三哥的主意灌了几杯酒。开始那公主确实被我说得心烦,但后来便是恼怒,后来直接操家伙打我。我醉得迷迷瞪瞪,居然开始同她唠叨小孩子打人是不对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云云。直到三哥闻讯赶来,才将我拯救于水火之中,三下五除二的那公主打得满地跑着找爹娘。
我醒酒后仍然深感委屈,到处找阿爹去教训三哥,却将北荒宫翻来覆去都找不到,急得嚎啕大哭。
待我准备抬手擦眼泪时,才发现手中抱着个大人,高得很,以至于我怎么也看不见他的脸,我哭道:“阿爹?你是我阿爹吗?你怎么长这样高了,是不是也嫌葵倾话多太吵?故意长得这样高,将耳朵离我远些?”
哪知这个人的脸虽然离我十万八千里,但他开口说话时却像是近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打在我脸上。
他说:“葵倾,我是你夫君,我永远不会嫌你吵。”
我在梦中猛然一惊,急忙准备看他,却老是睁不开眼,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眼皮掀开时,我才正真大吃一惊。
我的娘。
这这这,我怀里抱着的这个在梦中高大无比的人,不是伏胥是谁!
我迅速取回双手后猛地一下坐起来,目瞪口呆道:“师……师父,你怎么跑到我床上来了?”
伏胥笑得一脸春风,探究的看了我好一阵,这才开口:“葵倾,你回来后就一直发烧,一直胡闹,睡觉时还非要我一起睡。”
我又惊了一会,脑中委实迷糊,什么都不记得,讷讷道:“师父,你唬我的吧?我没有这么厚颜无耻吧?”
“葵倾,师父不会骗你。”伏胥也从床上坐起来,像摸狗一样摸着我的头,缓缓笑道。
我讷讷道:“果真有这档子事?”
“嗯,你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
“你说,要是我不同你一起睡觉的话,便要不停的与我说话,直到将我烦死,再亲手把我与甜久葬在一起。”
果真有这档子事。
好囧,真的好囧。
正欲将伏胥支开,门口却响起三哥葵宋的声音,我有些慌了,急忙抬脚一下将伏胥踹下床,我的个神!
还好他反应快,没直直的摔在地上,待伏胥整理仪容打开门后,三哥与阿爹便几步疾走到我床边。阿爹顾不上与伏胥客套寒暄,径直坐到我床边,全是疼惜的抓着我的手。
他那双因为长年舞刀的手掌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硌得我微微发痛,这丝痛处却让我感到很幸福,记起年幼时我说过的话,我说,阿爹,以后葵倾也要舞大刀,等练出您这样的老茧,与人干架时只需要赶上去给他啪的一巴掌,定叫他毁容哩!那时阿爹轻轻笑过之后,又低头装出发怒的模样,道:女孩子舞什么大刀,你好生跟着绣娘绣花,也好练出几分你阿娘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