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把剑——”
金丝创边的玉剑,毫无前兆的出现在这——出现在艾伦拉龙子的面前,出现在荒无人迹,出现在属于死与灵共舞的寂静。
蝉泣,鸣蜂,最为悲哀的共情回晌。
“泣蝉蜂……兰姨,您究竟……”
——
剑拿在手中,就失去了声音。但依然能感受到,它在传出什么,在表达什么——它在引导着自己,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而指向的方位,是少女离开的地方。
他不得不去思考,这一切带来的意义,以及对他未来的影响。
莲·诺雅·伊洛是个可爱的朋友。从不希望麻烦到他人,却无奈只能接受他人的好意。她回馈这些好意的机会,几次都是在将死之际了?
她缺乏一些关键性的力量……
但……依旧不能解释泣蝉锋找上自己的理由。
“你在苦恼什么?”
安也克希尔倚在门口,肩上依着肩甲扛着重剑。
“你还没走吗?”
“巴不得我离开啊!你呢?路修好后无所事事成什么样子,没有那两个家伙陪伴……你就这么无趣?”
“喂……”
“啧。我等会儿要去见下师父,你跟我一起去。顺便,她们的行踪应该也会有所透露。”
之后,应该会试着朝世界之钟的方向前进。
“好。”
“你不带一下犹豫的嘛!”
服了。安也克希尔捂着脸,不明白眼前这男人的心思怎么就放在了那两人身上。
“她们算是我少数的友人,值得我关心……理由如何?”龙子感受到安也克希尔的迷惑,说出了它的答案。
“值得值得……你这句话态度放太高了。”
“是嘛。”完全的陈述句。而后他举起泣蝉以白绢擦拭……透过剑与光缝隙的夹角,能注意到他视线的心不在焉——似乎打算就这样混过去。
艾伦拉的龙子,毕竟也算是在恶劣贵族圈待过的人……好在行动上向来是众多优良冒险者的榜样。
一番讨论,先羽·艾伦拉德羽·伊卡琳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安也克希尔的建议。
该在什么时刻做些什么,龙子十分情楚。
不需求他人说教,他留下一封信在冒险者协会,请求前台交付给神奈儿。再以远征委托的名义,作“莲·诺雅·伊洛与零·瑾羽·夜空的保险”,同时与安也克希尔一并进行道路开辟的数据采集。
在这之前,和安也克希尔确认了可以不需要通过多余的路到达奈落的概念。
这一段路,相比格术概念这片已然开辟过的海域,泥沼与老人影响间诞生的怪鱼显然要危险更多。
登上木船后,龙子本想疑问为何不用“飞船”,安也克希尔提前以概念规则打消了他的疑问。
“顺带一提,奈落也是禁止飞行……这一大片的概念规则,我的师傅都有帮忙布置,所以会有部分共同性。”
“安也克希尔……似乎有魔女名号。你的师父,既然有如此能耐……是传说的三大魔女之一?”
“我不清楚,这些我没了解,甚至魔女协会我也不曾去过。但这次肯定要路过的……唉,烦死了。而且魔女协会的人都是老顽童……”
“你——”龙子的吐息刚探出一丝就被安也克希尔打断。
“师傅说的,不关我事。”
龙子眯起双眸凝视面前的黑衣女子。
“没想讨论那个。安也克希尔,既然你师父是溢息之魔女,那申黯的魔女想必就是你了,对吗?”
安也克希尔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捋直了黑发。
龙子对于魔女的了解已经足够清晰了。从她这里除了得到荒唐八卦外,哪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么在意魔女名号干嘛……”她忽而望见跟远处云霓下的蓝天,反应过来而转向龙子,“哦,莲·诺雅·伊洛是吗?她的名字谐音确实很让人在意,等会儿我也去找师父好好关注一下,如何?”
“好,多谢。”看来是没有否认的意思。这样能轻松和后辈达成协议,之后的旅途也会顺利很多。
她轻觑的笑了笑。
……
无论谁都会做梦。
他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面对那抹鱼肚泛白的被寂静一点的漆黑挪动手臂,试图抓取到什么。
只是连一掌冷雾,都未能触及一分。
手中紧握的重量,在清醒时存在的重量……也在消失。
不行!不能!
“哈……”
“怎么?水土不服啊。”
见龙子惊醒,安也克希尔毫不意外的耸了耸肩,翻个白眼。从衣袋里翻出一颗紫色药丸,就往他嘴里头塞。
心一横,反正也不算清醒,干脆不反抗,任由魔女的摆布。
而药丸进喉,一股强烈清新的刺激的清香从心底满溢而出,倦意瞬时间被驱散于周边的意识之间,而大脑已然可以感受到身边的重力。
之后,便是一股刺鼻的残香从不知何处飘忽而来,紧随的又是一阵恍惚。仿佛被渗入体内,皮肤表皮在升温的同时,潜意识中长出鳞片开始抵抗这股气息。直至这时,意识才算是不被模糊的影响。
“你的毒性抵抗力有些弱啊?”
“需要疑问嘛……我们这是,碰见‘海染’了?”
“答对了。”
属于海染用于麻痹生物的“安眠气体”,从甲板缝中随破开的水汽溢上。外界吵闹的人员令其分崩离析,更加开始弥漫于窒息的空气间,无形颗粒渐进乳白散溢,无形于人与人恐慌的意识。
安也克希尔已经备好了“避水结界”,准备直接下水直捣黄龙,将船下作妖的魔物直接铲除。
对于龙子,她只表示了一句“我就备了一个。”这样略表歉意的话。不过,心底上是为了让他安心留在船上打理好乱七八糟的乘客就是了。艾伦拉德羽理解她的意思,无奈笑着,推开房门,手臂龙鳞渐向全身覆盖。
首先第一步,向天空展开屏障,隔绝毒气的扩散与变异。并且……
淡蓝曲折的线条所构筑,颗粒附着其蔓延而散去,水纹泡影渐入梦幻洋流被席卷至深,呈弧形自下向上的环绕而起。几层几圈,逐步收拢闪耀,切面的蓝辉迅捷延展,终归笼罩作巨大的离子结界。
“有够漂亮的。”
潜入水底后,透过船与光的剪影,能看清那展开用于隔绝船支与毒气扩散的屏障,安也克希尔歪歪脑袋,继续向海中深处潜入。
魔物“海染”,“E”等魔物,对于安也克希尔这种级别的人来讲,不需要什么规矩。只需要轻易且暴力的直接撕碎了,用暗魔法直接破坏它的生命活性……不管这东西是触手还是史莱姆什么的……切。
神奈儿小姐还时常提醒着注意处理碎片——当然,是对于其他没有处理经验的人来说也是对于那些自傲却没本事的家伙来说……嗯,如果是师父在这,肯定不会夸赞自己的几分姿色。
魔力感知的范围继续扩大,而出乎预料之外,没能发现“海染”的踪迹。
就连一点魔力的波动痕迹都不复存在。
“怎么了?不是海染吗?”
但在魔力探知范围内,亦是没有其他活物的魔力迹象……按道理,这里确实是那粉色诡异触手怪的栖息场所。
海染在释放气体后,会依照既定的“s”形曲线逐步靠近猎物。
锁定中心后反推路线至数十米,依旧没能发现海染的存在,已经算是诡异的事件。
而接下去所见,伴随可见呼吸的气泡飘过视野的——
淡绿中心混杂不可剥离的紫蓝——属于海染的毒液。
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意外。
看来,海染是被什么更高级的魔物食用了。
她确认了情况,并向海面浮出。
而那意外,随更多气泡的涌起,在泛起白沫的阴影与腾起如光纤继升起的光柱之后,白色的耀斑在海面炸开——在安也克希尔之前,区别混杂毒液的海水的“碧蓝珍珠”随水波起伏,在光影间摇曳。
绯红与樱色飘散的粒微弥漫在光影之后,逐渐扩散于毒与珍珠的缝隙间,在轰然炸开的贯雷声势之中,压迫的水席卷起浪与声,齐朝向停滞水层之下的黑衣女子。
气息已然凝止,水花更为凝重。安也克希尔虽多少烦躁,依然沉眸,稍稍抬手。手中暗纹涌动,结理的术印连接线条。松散的弦引动水的流向,化魔力动力而驱动,携一片深邃的紫月反杂一片惊涛的风暴而去。
着力的攻击径直砸在了敌人半身,可听可闻巨大暴动的压迫,将某物沉入海的断崖,爆发起泥沼的混沌、无视灰色颗粒沉落,仅剩可见一双蓝色的宝石。
头顶忽地出现吵闹声了。
她知道,掀起的浪惊到一些“贵人”了。要等她上去,免不得被围起来一片骂……嗯,龙子应付那些高商达贵应该比较得心应手一些。
至于眼前的敌人,摇晃脑袋挣扎中从它砸出的洞中游出——头鳍两侧延展出的光芒般触须,蓝宝石烁光的泪与眸……
无疑,是诞生于奈落概念的掠食者。
“哎呀,捕捉思念为食,却被看作浪漫的象征……世人真是会以他们的玩笑话来掩盖被允许降临的理由啊。”
她的话满是轻蔑,掌心间暗与影子相接船的剪影,落成巨大弓矢的坐台,不动声色间已然指向魔鱼。
怎么出现的,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她已经有了猜测。不过,现在轮不到安也克希尔去关心这些。
陷入战斗之时,就要在享受的快感间完成一场战斗,无论是虐杀还是暴力的摧毁,只要大快朵颐般撕扯下无需怜悯的敌人的肉块,肆意泄出自己的力量,均匀涂抹在空气吸入鼻腔……执着一招一式的收力,这本是安也克希尔最不喜爱的作风。
在时间的洗炼间,她却不得不以一板一正的行为规束自己,令自己在圆滑的轨道上随意的跟着齿轮游走。
“影鸠——”
无意识的号令,驱动紫影的矢经由动能推出,随紫色的气与泡沫与潮,浅层覆盖,分层而回荡分支的残光。被排开的浪高高升起至云霓,紫影化翼的所过,残留虚无如影随形,残剩片空骇的荒芜。
也许,仅仅是被这一荡的攻击卷走了一切而已。
水从高回落下,而天上的船经由屏障保护安然在荡浪的冲击中稳定。
垂下双臂,黑发散荡。水波与点滴的花如网纹交错身边,浮在表面结界的外层,在相织间交撞作一层白色的理,被透下的光反折。
轻吐一口气,她无谓的一笑。算是趁此机会发泄了过往的不满。
眸心几次不受控制的变化如蛇的竖瞳,几根血丝也开始缠绕眼白。
发丝荡下与并拢的指心微遮闭起的眸。几秒之后,她故作把玩头发的模样,令发丝缠着手指,将那几缕绕在耳根后。
“算了,就魔人状态也挺好……所以,劳斯克楽斯死了吗?”
尽管无人回话。安也克希尔明白,她需要回到船上去了。
相思的魔鱼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关心。目的地不在奈落,曾今可见祥和月亮照耀的地方,自己不知几时可见。
“嘶,不会是被我吸引过来的吧?”
——
笼罩航船的屏障解除,龙子在泣蝉锋的嗡鸣间拥怀。
那一身显眼肌肉线条上如添上铠甲磅礴气势的龙鳞,算是为他之后几小时的行程添了不少麻烦。
即便安也克希尔说,他这种名气的家伙,开开房门就得曝光,还有什么可遮可掩的?虽是这样说,但看到这女人开始肆意妄为游走在贵商之间,毫不客气数落几个接近自己的人并收下礼物……
很气人。
即便是如他那般好脾气也难免会有无可奈何到极致的时候。
安顿那些贵商,也花费了他不少时间,更别提忽然应对海面的风云变幻——安也克希尔是否过信任他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