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真正想要与世界竞争时,才会发现……自己,真的不过是世界肆意留下的与众生一并的沙粒。
记忆曾可以代表时间,它也因此珍贵。泉涧之下的一切,视记忆创造时间的规则混乱,彻底混淆……
就是因为会失去,人才会去珍惜,而这一存在也因此显得珍贵。
所以,当我质问这泉涧存在之意义,吾等百年之忆时,世界之间给予了沉默的回应。
“世界——”
‘它如此混沌。’
“它不公平,”‘也从不合理。’
‘它创造丑陋,’“它指引凄怨。”
“它给予回忆,”‘夺去生命。’
世间万物一切,皆是由世界所创。
它降临无数矛盾于此间,仅是为了证明时间的价值。
世界,热爱混沌与无序。一个完美的社会,恰恰是最为矛盾的存在,也是最为无序,从而成为理想乌托邦的存在。
这个世界,喜爱见证矛盾的诞生。
世界之钟,这故事一切发展的起点与终点,亦是这个世界时间蔓延枝条的所在。
世界,存在于此。无数的时间,根枝蔓延,细不可见,广遍于树杈的每个角落。在深不可见深渊之上,是可以踏实的存在。
“迷雾森林,迷茫者的决断之路。”
银发姬顺手抚过粗糙深灰的树干,摩挲几声,扣下一块树皮。
深灰的如指甲大小的方块树皮,被她高高举起掩饰太阳。但她只是刚刚举起,这块树皮就仿佛被什么无情的碾碎,干枯的化为灰烬尘埃,在暖旬下渐变,染上一层银与金的辉芒,在她眼前起舞,如同心脏脉动的节奏,带着奇妙的韵律,跌跌撞撞于空中。
然后,被她抚摸过的树干,轰然闪耀银光。零零散散簇拥一道,如同波浪直涌向银发姬。在冲到她的面前时,又忽然被冲散一般,犹如繁星漫步,存在于近在咫尺的彼岸星穹。
银发姬下意识眯起双眸,视线仍盯着飘散的光点。它们在空中,伴舞,滞留在银发边。似乎是念念不舍,如同小猫一般依蹭着她的发丝,手指尖前。
小只的,几乎无法察觉其构造的小虫。
它们是这些树的一层保护膜,也是对来者最后的温柔与警告。
“过得挺好的吗……塞西莉亚,她如何?”
金与银的光子摇摇晃晃,飘荡至银发姬的耳畔旁。它似乎在传达一些什么,银发姬也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摇摇头,又轻咬下唇露出了微笑。
“这样啊,有惊无险……太好了。可惜,见不到你。那么,再见,小虫子们,还有塞西莉亚……”
这样说着,她挥手告别,回身钻入浓厚不见光影的迷雾之中。
力不聚则散。
时间的价值发挥于逝去之物。
他说,他梦见自己死了。
梦见了在那见证黑渊的一瞬间,时间是多么漫长。漫长到……足以回首踏足自己的每一个脚步。
他说,自己的一生没有什么作为。
无论是魔法才能,还是魔术研究,都源于他人的恩惠。
在那场漫天冰雪的灾厄中,甚至无法将自己所亲近之人救下。在所爱之人辞去之前,甚至无法好好与她送别。
他说,他软弱无力了一生。
而她,是唯一让自己活着的实感。她,是心脏,是海,是梦,是飘雪,落在头顶发丝间。
所以,与唯一的她不离。为了让自己的心脏跳动……
他说,不必再去贬低自己,感到自责了。做些应该做的事吧,不要束缚在我的阴影下啊。
是啊,走出第一个阴影时,就是为了他。但现在,为了他,自愿想要盘踞在这阴影之中。偶尔,伸出手,拨弄下阳光。
“你们啊……就这样闯进来,让我不得不走动,害我要愈加的欺骗自己……”她弯着双眉,笑着,最后望了眼背后迷雾。
“谢谢。”
所以,我自由了。
自由的我,该何去何从?我不知道。
我听到有声音在呼唤我,又有声音在排斥我。
我已经难以再前行,身体的控制愈发薄弱,魔力的消逝也再无法阻止。
但,已经走到。
我每每凝望这巨大塔楼,见到那熟悉的崩落黯紫晶墙,它不被光芒与尘灰阴影染指。此时,不得不感慨一句震撼。
指针末端在塔楼上百米之处为中心,缓缓挪移旋转。
这就是终点。
一缕炊烟,于视线尽头叠山理水之处升起。
银发姬看着,笑着。
日出初升浮荣昌,白雪囊萤。人们外出采买,生火做饭。隐风雪,夜归舍。
时事变迁,今朝当立。五百年前带来的灾难尚未化去。但驻留于此境的人们已然展望出平凡的日常。若是商贩吆喝,人群依旧四起聚散。故土安宁,百姓安居……这些理应再平凡不过的所有,将会代表一个熠熠生辉的新时代啊。
这份美好啊……
这次变革时机到来的同时,概念境地被开通之后,也终究会再次来到吧。
桃源——艾伦格林一些列的人,现在还是怯弱。
他们疲于反抗,害怕斗争,极力的回避。他们喜爱待在阴影中摸索。他们宁愿贴着羊肠小道,靠着墙壁,趴在地面,被东西踩了也不会吭声,以便自己不会在阴影中被认出。
他们不曾像夜瑾羽那样,是只需刺激就会渴求光明的家伙。
所以……
这次的天灾事件,给予全国三千万人的美梦玉酿,那纯粹美好的幻想,不死的恒心……将会是打开人们寻求光明的大门。
而在此之中,早已寻求光芒而未陷入梦幻的人啊,会作为先行者,去照亮黎明吧。
她漫步于世界之钟的长廊,依着幻紫的墙,林立排开,呈现如云霓彩虹的窗。在投射的几束阳光下,无谓的向前进入。
路程一远,多跨越几步,五百年前留下的冰霜,已然开始呈立墙花霜雪。
在通向地下深渊之侧的通道壁上,冰晶长满,愈发往里愈是密集,巨大,将通道缩挤作一道小路。冰棱闪着骇人的芒。
稍不注意,胳膊就被划破。
脸颊上也留下淡蓝的冰痕,一滴沉溺的血丝混杂这冰蓝之中。
“越是向里靠近,就越是通向起始。”
“如果变回人类,可能还挺不错……也算做夙愿吧。可惜我的灵魂,早已是时间分支的既定之物了。”
而且,神界也不会姑息这道逆转。
躬身低头钻过最后一根冰柱,右手撑着上头低陷的冰棱,踉跄几步,从通道之中挤出。
“呦,零界。”
银发姬随意的朝耸立入云霄的冰涌、以及墨绿与朱紫混沌的海啸冰层形成层叠的山脉打了声招呼。蓝与白倒立天空概念的冰,这虚假的天空深处,清晰折射出黑红狰狞面容的渐变。于此相伴,更多扭曲的暗影冻结周边,棘刺挂满壁沿,全然被冰蓝的霜覆盖。
天穹云霞,世界之钟苍顶的厚重浓雾之间,可以看出压抑于此中的菱锥状阴影。
共三柱,这是她降下的封印。
自己的力量……无法杀死零界。
即便五百年前时的战斗一度形成了压制局面,她依旧难以对零界天灾有任何办法——这个最古老诞生的灾厄,似乎不会死亡。它在战斗中愈发混沌,绿色浪潮在后来全然化为了狰狞黑红的祸水。
零界是树,拥有无数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