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跟着他往台阶上迈。
他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力又稳定。
膳房这时候是最忙的时候——晚膳一道一道的被端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往桌上布置着。
灯火通明,衣香鬓影。
之前弘历、弘昼年纪小的时候,下了尚书房还会常常过来跟着阿玛额娘一起用晚膳;后来弘历娶妻开了府,离开了身边。
弘昼如今瞧着也是一天一天的快留不住了。
灯下两个人相对而坐,相视一笑,宁樱忽然就想到了很多年之前,连弘晖都还没有的时候。
那时候,年少的四阿哥过来她这儿,两个人也是这么在桌旁对坐着。
将孩子生养、眼看着他们一天天成人、送走,最后又只剩下了他们做阿玛、额娘的两个人。
生命何尝不也是这样的循环?
宁樱忽然就很感慨,抬起眼望着对面的四葫芦。
胤禛的脸被袅袅升腾起的雾气笼罩着,有些看不分明,却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他抬起头来,对着宁樱便是微微一笑。
宁樱觉得:此情此景,简直让她有些老夫老妻,灯下夜语的感触了。
……
雍正六年的新年一过,内务府已经将册封皇后大典所要用到的服制送了一部分过来。
其实也是万岁催了好几次。
这事儿……要说也只能说前面那位皇后实在是没福气,也没缘分,更没手段——明明占尽先机,是万岁年少之时的结发妻子。
不说伉俪情深,至少也当相敬如宾。
偏偏这位就没能在万岁心中留下一点波澜——这不,先皇后才走了刚刚一年,万岁就催着中宫不可无主,要将皇贵妃给扶正了。
其实皇贵妃现在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在主持中宫?
先皇后活着的时候,皇贵妃都主持了两三年了。
偏偏就这时候差这么一个皇后的名衔吗?
还不是万岁的偏宠。
这事儿,要是往前面说,其实也有相反的参照——当年康熙爷在的时候,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撒手人寰之后,康熙爷可是足足过了三年,才将继后扶上中宫之位。
……
宁樱坐在翊坤宫之中,虽然大殿里都烧着暖盆,但是毕竟地方宽敞,暖气不容易聚起来,她穿着厚厚的毛皮坎肩,怀里还抱着汤婆子。
越来越怕冷了。
中宫皇后的服制,远远的望过去,全是宝色流光的一片,看着灿若云霞。
皇后冠服由朝冠、朝袍、朝褂、朝裙及朝珠组成。
朝冠,内务府送来了四顶——这也是有讲究的,要根据时节的变化而变换。
冬用薰貂,夏用青绒,上缀有红色帽纬,顶部分三层,叠三层金凤。
金凤之间各贯东珠一只,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芒,帽纬上有金凤和宝珠,冠后饰金翟一只,翟尾垂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颗,每行另饰青金石、东珠等宝石。
整个后冠往那儿恭恭敬敬地一放……简直到处都透着几个无形的大字: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