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宝抱着孩子正在林地里等着他。一见少典摔成这个样子,她立刻哇地一声哭了:“你这是怎么啦?”
萧也吓了一大跳。这个摔得跟猪头一样的人就是少典吗?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
“快快,我们没有时间了,得马上走!”蒙没有解释,立刻催促众人道。
“怎么了?”萧急忙问道。
“九黎族的人过江了!”
“啊?他们有多少人?”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五个筏子,大概五六十个人!”
“我的天!”萧吓了一跳。
“快收拾东西!”少典急促地道。
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收捡草药。
“少典,我们不能这么跑!”蒙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你受了伤跑不快,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那怎么办?打吗?二十个人我们都不一定打得过!”萧在摇头。
少典发怒了:“我们三个加一头熊还打不过二十个人?”
“两个人加一头熊!别忘了你是个伤兵,附宝跟孩子也需要保护!”
“少典,他们是冲你来的,你跟附宝必须马上走!”蒙不由分说地道。
“那你们呢?”附宝紧张地道。
“我跟萧带着黑熊想办法引开他们!”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你们会非常危险的!”蒙的提议立刻被少典否定了。
“你应该明白,目前这是个最好的办法!”蒙不耐烦地道:“快走吧,别磨蹭!等下打起来我可没空关照你!”
蒙的一句话让少典感觉跌进了冰窟。奶奶的,我公孙少典竟然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关照的对象!
“走吧,少典,把附宝和孩子带得越远越好!”萧也很赞成蒙的办法。
“好吧……”少典看了看附宝,终于同意了。不过他立刻叮嘱道:“记着,千万别跟他们拼命,有机会就跑,那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快走吧你!打仗我还要你教吗?”蒙急得不停地推攘着少典。
“一定要活着回来!”少典拍了拍兄弟们的肩膀,然后拉着附宝的手开始奔跑。
“我们怎么打?”萧握起了长矛和盾牌。
“我们再兵分两路!”蒙用长矛在地上画着道:“我带着黑熊边打边走,他们一定以为我是少典,会对我穷追不舍!”
“你能摆脱这么多人吗?”
“如果你策应得好,我就会有机会!”
“好!万一不行我们就把他们引向这里!”萧用长矛戳了一下地面。
蒙会意地点了点头。他拥抱着萧,低声道:“少典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九黎族一定会将战火引到黄河边,到那时我们每一个部落都会被卷入战争!”
“我知道!保重吧,我的兄弟!”萧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丛林的另一个方向。
少典边跑边在生气。逃跑本身就已经很丢人了,成为别人的累赘更加丢人!
他们爬过了一个山脊。透过树叶的缝隙,少典发现背后的那座山还在。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巨熊的一声咆哮。
“千万别跟他们打,蒙!能跑多远算多远!”少典捂住嘴,将咳嗽声全捂在掌心里。
当他松开手的时候,手心里全是红红的血迹。
“我们不能跑了,少典,你必须躺下来休息!”附宝的眼圈红红的。
“现在还不行,还必须跑得更远!”少典从腰间摸出一把伤药,嚼也不嚼,全部硬塞进嘴里。
附宝立刻递来饮水。少典伸长脖子,好不容易才把药物和水吞了下去,后背又是一阵阵的刀绞。
“让我看看你的伤……”
“现在还不是时候……”
附宝没有理会少典的拒绝。她不由分说地地掀开少典的衣服,开始查看他的伤势。
结果令她很揪心。伴随着少典的呼吸节奏,只见他吸气时背部肌肉凹入,呼气时背部肌肉凸出,这显然已经有气胸了!
“你至少断了两根肋骨……”附宝的手指颤抖着,不敢去触碰那一大块青紫。
“没事,还有十根是好的!”少典深吸口气,然后站起来道:“我们不能停,日落之前我们必须翻过这座山……”
当他们累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在头顶。轩辕已经饿了,在怀里呀呀哭了两声。
附宝急忙掀开胸襟,将塞进轩辕的嘴里。伴随着不断的吮吸声,轩辕立刻安静下来。
少典没功夫闲着。他用一只手紧紧夹住腋下,另一只手拖来一些树枝堆放在荆棘丛的四周。然后他不顾荆棘的牵扯羁绊强行钻进丛中,在里面清理出一个空间。
“来吧,附宝,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少典对着附宝招手。
附宝却还在望着四周,不无担心地道:“少典,你说我们摆脱他们了吗……”
“谁知道呢?也许吧!”少典苦笑着道:“把你的骨刀给我,我得削一根长矛……”
轩辕已经吃饱,此刻正用圆溜溜的眼睛张望着四周,一点也不害怕。附宝刚低下头,那双小手就已经抚摸在她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还有一股奶水的清香。
“孩子真懂事……”附宝将孩子的手指头含在嘴里,抚摸着孩子的小脸。
少典削着刚捡来的那根木棍,扭头对孩子笑了一笑。
今晚月光皎洁,但透过茂密的枝叶照进荆棘丛的却很少。除了不知名的小虫鸣叫,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
风很冷,但他们却不敢生火。
“你说蒙和萧他们两个能摆脱九黎族的人吗?”附宝蜷缩着身体,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轩辕。
“他们是老虎,是巨熊,是我所见过的最出色的战士!”少典抱着附宝低声道。
但他们都知道,再厉害的老虎和巨熊都打不过群狼……
蒙,萧,你们逃出来了吗?少典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夜里,附宝经常被猫头鹰咕咕咕的叫声所惊醒。她会再次抱紧孩子,侧耳听一听周围的声音,然后扭头去看一看背后的少典。
他睡着了吗?她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但她非常熟悉的鼾声却始终没有听着。她很想跟他说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其实少典一直都没睡。那把刚做好的长矛一直放在他的身边,手一伸就能摸到。他能听到背后附宝衣服摩挲的沙沙声响,但他却不敢翻身,稍微一动背后就钻心地疼……这是他能找着的最不疼痛的姿势了,所以他只好一动不动。
清晨,附宝被一阵奇怪的咕噜声惊醒。那可不是小鸟们的歌唱,虽然它们此刻就在枝头上唱着跳着。
附宝一惊,立刻将耳朵贴在少典的后背上。
可以确定,那咕噜声就是从少典的喉咙和肺部发出来的。
少典被惊醒了。他立刻将长矛抓在手里,背后却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喉咙里也被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给堵着,他很想咳,但他知道咳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附宝抚摸着他的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没事,比昨天好多了!”少典安慰着她道。
这倒是实话,不过喉咙里那一团东西却让他感到窒息。他娘的,要疼就狠狠地疼一次吧!少典把心一横,终于大声地咳了出来!
那种锥心的疼痛绝对是少典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咳完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咳虽是咳出来一些东西,但喉咙里还有,怎么咳也咳不出来。
痰里照样有血,红的,黑的,手上全是。但他并没有让附宝去看,而是一把全擦在衣服上。
“象我这样的我见过很多!”少典吞了一口药,故作轻松地道:“只要躺上十来二十天就会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必须好好休息……”
“我不会被一两根断骨头给害死的!”少典笑笑道:“你别忘了,我可是神农氏的后代!”
“神农氏的人采药都不要命吗?”附宝责怪道。
“嗯,都这副德行!”少典终于站了起来:“吃点东西,我们马上走!”
少典照旧是吃得最快的一个,附宝自己吃完还得给轩辕喂奶。
趁着这空儿,少典将荆棘丛里有人呆过的痕迹仔细地清理着,直到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还要走十天!”少典遥望着东北方道:“不,如果我们能走快点,也许八天就够了!”
“我们不能走得太快!”附宝立刻摇头道:“你得注意你的身体!”
“必须快,我可不想被他们当兔子撵!”少典咬牙切齿地道:“一到方城,我就要带上我所有的战士去营救我兄弟,把那群九黎族的人全杀了!”
也许是蒙和萧成功吸引了敌人,少典在撤回的途中并没有遭到九黎族人的追击。
再过几天,他们终于看见了方城的轮廓,它就坐落在伏牛山和桐柏山之间的走廊上。再往前走上一段,他们发现有一群人正朝他们奔来。
跑在最前方的那人他认识,是他的一个部族首领,一个百人队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