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姒这段时间失去了一个小跟班。原来听訞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的,现在却几乎天天跟着炎。两人手拉着手成双入队,卿卿我我的,当着自己的面秋波频传,甚至还会偷偷摸摸来一些小动作,任姒只好装着没看见。
一轮圆月高悬在头顶。虽已夜深,任姒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乱得很。墙外孩子们的追逐吵闹声早已不复听见,取而代之的是墙角草丛中虫儿们的低鸣。
过完这个秋天,孩子就已经十六岁了。不知不觉的,自己来到姜水已经八年。人生苦短,一辈子又才多少个八年呢?当孩子们大了的时候,也就是自己老了的时候。
父亲曾经说过,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会很苦,她已经尝到了这种苦。无论什么事情,她都得独自去面对。别说什么依靠,她就连可以倾述的对象都没有。但她没有后悔,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那就得继续走下去。
事到如今,她的篱笆依然扎得紧紧的,别说钻进来什么豺狼,就连苍蝇都无法飞进。
可是现在……墙头上却露出了一个脑袋!
她心里有些生气,放着好好的门不走,为什么偏偏要爬墙?这要是摔着了该怎么办?
那脑袋刚从墙头上冒出来,立刻就缩回去了。不过任姒知道,等下那颗脑袋又会冒出来的。
得了,装作没看见吧!任姒叹息一声,独自一人走去了屋里。
墙外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炎。此刻他躲在墙外的树上,心里头砰呯直跳。他没料到母亲这个时候还没睡,但愿刚才她没有发现自己。
炎躲了一会儿,然后又冒出了头。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炎掏出一个小石子,觑着听訞那间房子的窗户就扔了过去。吧嗒一声,却是炎用力太小,石头没扔到窗户上,却掉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夜晚,却能传出去很远。炎吓得手一松,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他怔了怔神,然后又伸出了脑袋。
他发现那扇窗户被推开了,一个脑袋正在东张西望。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朝着听訞不停地挥手。
听訞蹑手蹑脚地溜到墙下,一跳便抓住了炎的手。炎立刻把她拉了上来,两个人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全让任姒看在眼里。唉,且由他们去吧,不过成婚这件事得抓紧点,别到时候肚子弄大了可就尴尬了。
炎拉着听訞在田野上飞跑。直到把村庄远远地抛在背后,他们这才停了下来。
“你刚才咋弄那么大声?母亲会听见的……”听訞脸儿红红地道。
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以后……以后你别扔石头了,就学鸟叫吧!”
“好!”炎立刻同意了。不过他忽然又犯起难来:“可是……该学什么鸟叫呢?”
是啊,该学什么鸟叫呢?晚上会叫的鸟儿可不多见,最多的就是夜猫子。可是,夜猫子叫声不是不吉利吗?
“学青蛙叫!”听訞忽然拍起手来。
这个容易!炎立刻卷起舌头,“呱呱”地叫了起来。别说,学得还真象。
“你就是一只大青蛙!”听訞吃吃地笑着。
“好吧,我是一只大青蛙!现在我这只大青蛙要吃了你这只小蝴蝶!”炎鼓起腮帮,腰身下沉,做好了猛扑的模样。
听訞尖叫一声,拔腿就跑。炎如何会允许让她跑掉?于是拔腿便追。
可别说,听訞跑得还挺快的,就当炎的魔爪即将抓到她之际,她总能灵巧地侧身躲过,让炎扑了几个空。
直到后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河畔的草地上一动不动,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炎朝听訞伸出了手臂,听訞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枕了上去。炎手臂一搂,便把听訞搂在了怀里。
听訞喘息着,明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线。炎也闭上眼睛,终于找着了那哆嗦着的嘴唇。
风吹来一片云,遮住了月亮的脸。
周围蛙声阵阵,河水潺潺。
许久许久,炎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听訞拼命坚守着最后一丝阵地,他虽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
此刻听訞便俯在他的身上,用葱尖儿一般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胸膛。
“炎,你会永远这么爱我吗?”听訞悄声道。
“当然!”炎抚摸着听訞的脊背,手之所触如凝脂。
“会永远永远地爱,哪怕我变老以后也如此吗?”听訞将下巴支在炎的胸膛上,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炎。
“永远!”炎的话刚一出口,忽然觉得还不够,于是又说了一声:“永远永远!”
“我娘说,男人都是花花心,嘴巴里说得好听,其实都是骗人的……”
“老天在上,我炎保证永远只爱听訞一个,否则……”
听訞立刻用手捂住了炎的嘴巴,然后道:“赌咒倒是不必了,只要记得你所说过的话……”
炎没有说话,他在轻轻地吮吸着听訞的手指。
“其实……就算你再找一个也没什么的,只要你对我好,不喜新厌旧就行……”
“听訞,你放心,我这一辈子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会全心全意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