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为龙,巳为蛇。辰时之后,就是巳时。”
“夫子,为何十二时辰,辰之后,为巳?为何十二生肖,龙之后,是蛇?”
“呵呵,龙是天下志刚至阳之物,光明正大,就如同太阳,阳龙一出,阴气退散,四皇子,老夫说到阴气,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黑!”
“,嗯,四皇子聪慧,那你最先想到的阴气森森的动物是什么呢?”
“蛇。”
“对嘛!光明正大是龙,阴气森森的是蛇,辰为龙,就像太阳,太阳缓缓升起,阳气越来越盛,到了太阳从东方天空完全升起,九天真龙飞在天上,那阴气自己就要躲避,要蜷缩在起来,四皇子,你想想,蛇为阴,它蜷缩起来的样子,像是什么字?”
“巳。”
“这就对了!你看,所以龙之后,就是蛇,这辰时之后,就是巳时了嘛。”
“夫子,学生懂了,学生要当真龙!”
“咳咳,嘘~嘘~,那个,那个四皇子,咱们不学十二时辰了,来讲讲孔圣人的长幼有序。”
“”
皇城洪武门正对着内城的正阳门,正阳门外,就是金陵外城,沿着一条青石大道,可直至聚宝山和聚宝山侧的皇驾大校场。
这一段路只有七八里,从洪武门到正阳门这段,也只有一里多,不过就是这一里多的路上,跪满了人群。
端坐在龙辇上的朱棣,望着街道两侧前方跪伏在地的人群,不禁笑得畅快,想起幼年时教导自己读书的老先生,说辰巳之别,颇有道理。
辰为龙,帝皇出行,龙飞九天,如日当空,此时正值巳时初,阴邪退散,臣民皆恭敬礼拜,朱棣自然欢喜。
不过刚走了几步,走了二百多米,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前方恭敬跪伏在地的人中,竟然有一个身影,昂然直立,腰挎长刀,手握着刀柄,冷冷的盯着皇驾,看这气势,是要动手的征兆。
铁铉的小女儿,铁凌霜。
朱棣倒是不担心她会砍了自己,有老和尚和三保在身边,这世上能杀自己的,应该是没有的。
不过,帝王出行,在这光天华日下,若是此人拔出长刀刺杀皇驾,那就不仅是自己丢脸,整个大明朝的人不久之后都会知道,铁铉的女儿当众刺杀皇帝。
无论结果如何,这些年已经渐渐被刻意遗忘的朱允炆,方孝孺,铁铉这些人,就会被众人想起,然后就会想起自己带着兵,从燕王府出发,一路攻城略地,也烧杀抢掠,最后赶走了自己的侄子,登上了皇位。
即使不出刀,骂上一两句,那结局也差不太多。
这,是在天下人面前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吗?
“钟离先生,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好好管教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人呢?”
朱棣如此头疼的想到。
队伍一直没有停止,缓缓的前行着,整个队伍还有周围隐藏在暗处皆备的锦衣卫都看到了铁凌霜。
毕竟两侧所有人都跪着,就一个人站着,手掌还握在长刀上,杀气四溢,这完全就是秃子头上长虱子,一目了然啊。
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
铁凌霜很是生气。
她本不想来到这条街道上,可刚走到路口,正要再转向左侧,前面吹奏鼓乐声乱响,身边挤着的人群忽然就不喧闹了,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要多虔诚有多虔诚,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你们不是来要看看朱棣长什么样子的吗?看见就跪下,脸都贴着地,这就算是看?
用屁股看吗?!
就是这不约而同的一跪,铁凌霜成了突兀的虱子。
不过,既然来了,退是不可能的,退了不就意味着我怕了这叛贼?
自然,也不会跪。
至于要不要出刀,铁凌霜还在琢磨。
那个黑衣老秃驴在,还有郑和也在,能不能拔出刀来,都是个问题,如果要拔刀却拔不出来,那是有够丢人的。
铁家的女儿,不能丢人。
可要是不拔刀,自己呆愣愣的站在这里,任由这叛贼光明正大的得意洋洋的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怕了他?
所以,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叛贼不仅人丢脸,心里也不痛快,顺便也让自己开心会?正好这两天心情很是烦躁。
怎么做?
皇驾越来越近,那些在金銮殿上混了几十年的臣子,个个都是人精,面带欢笑的缓步走着,但是眼睛都瞄向了铁凌霜。
以他们的权力,自然在大明各处都有暗线关系,金陵城内更是眼线密布。倒不是为了奸邪之事情,身在权力漩涡中心,不可不洞悉天下。
他们大多都知道,这个整日在金陵城胡作非为的人,名叫铁凌霜,是建文帝钦命兵部尚书铁铉的小女儿。
甚至,他们中大多数人的不成器的儿子,都被此人敲断过手脚。
此人在金陵城胡闹了五年,龙椅上的这位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让锦衣卫把此人抓起来,真是奇怪。
这些掌控天下权柄的人,心中好奇,自然会追查下去,有些人查到了鸡鸣寺就停了,从此闭口不言,还有些人不知死活的查下去,直到自己的暗线消失无踪,才知道有天大的密秘,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脑袋还在,才颤抖的钻到被窝里,抱着不明所以的小妾寻求安心。
不过,从来没听说此人有刺王杀驾的行为,难道此次,终于忍不住了,铁铉的女儿要来为父亲报仇,所以等在这里吗?
走在龙辇后的礼部尚书陈知礼更是满头大汗,浑身颤抖,此次出行,是皇帝吩咐自己一手安排,出了事情,那责任自然是自己这个礼部尚书一力承担。
要是有人在出行途中刺杀皇帝,那自己的脑袋看来迟早要被砍下来,或许还会连累家人。
想起家里贴心的小女儿,要是自己被砍了头,她或许要沦落风尘之中,陪了自己多年的老妻说不定也会沦落街头,乞讨为生。
瞥了眼前方越来越近的铁家小女儿,恍惚中陈知礼好像看到了冰冷的刀刃。
这寒冬之月,他后背衣衫肉眼可见,瞬间湿了一大片,看来是狠狠的出了把冷汗,最后陈知礼抬手抹了抹头上豆大的汗珠,深深呼吸,快步走到低头念经的姚广孝身旁,低声颤颤地问到,
“太师大人,铁铉的小女儿今天在这里,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吧?”
太子太师姚广孝,睁开三角虎眼,侧头看了看礼部尚书陈知礼那愁苦的面容,有看了看他花白的胡子,嘴角扬起,有闭上眼睛,淡淡的说到,
“知礼贤弟面庞端正,福泽深厚,晚年福禄寿奇佳,不用担心。”
“”
老夫是来问铁铉小女儿,不是来给自己相面算命的!
陈知礼面色虽然尴尬,但心里也稍稍放心下来,毕竟这老和尚深通命理,算命的手艺那是天下一绝,他说自己福泽深厚禄运奇佳,那就算今天真的出了事,估计自己也会遇难呈祥。
想着想着,陈知礼身上的冷汗渐渐消散,嘴角也扬了起来。
龙辇上的朱棣把他们两个短暂的交谈完全听到了耳中,瞥了眼下面脸色明显缓和的陈知礼,不禁气闷,什么命理,老子要是一道圣旨下去,保管让你这个礼部尚书穷困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