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鱼山鱼海。
鱼群环绕中,铁凌霜身穿大红霞衣,头戴玲珑凤冠,正是娇俏女儿家出嫁时的打扮。
从来不涂脂抹粉的她,现在一脸厚厚的脂粉,盖住了两条常常的疤痕。
可是,却没有丝毫美感,脂粉不仅厚,而且白,雪一样的白,这让她嘴唇上的红色胭脂别样猩红,鬼一样。
她很愤怒,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僵直着身躯,盘坐在地上,眼睛瞪的浑圆,盯着面前为她涂脂抹粉的八爪鱼。
这只八爪鱼只有三尺长短,很老了,脑袋和触手上满是皱纹,那对圆圆的眼睛中,平静安宁,仿佛大海深处的静谧,带者时间的沧桑,俨然一副八爪鱼族的老祖宗气势。
应该是铁凌霜前几天吃了不少这只鱼的同类,报应来了。
八爪鱼族的老祖宗一只触手稳稳地拖着脂粉盒,半尺大的盒子中,各色脂粉应有尽有,它另一只触手化开鲜红的脂粉,口中还念叨不停,
“大姑娘上轿,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不热闹怎么能行,这是我海底最鲜红的珊瑚磨成的胭脂,老身珍藏多年,可算是用到了。”
说着触手已经按到铁凌霜脸上,娴熟在她眉心轻轻一点,随后是脸颊两侧。
不能动,只有任由这个老不死的八爪鱼在她脸上胡乱涂抹,怒火快要把胸口炸开,铁凌霜觉得她现在的脸,肯定要比扎的纸人还要吓人。
这就是输了的代价?
输了就要打扮成这副吓人模样,输了就要嫁人?说不定还不是人,而是一只鱼,输了就要嫁鱼?
再说,她还没有输!
是那群胆小野狼莫名其妙的退去,又不是她逃跑,为什么漆黑的天空中传来一句“你输了”,然后天空不在漆黑,变的风和日丽,血污不再。
峡谷也不见了,她却浑身不能动的坐着,被一群鱼妖围着,还敲锣打鼓。
再然后,这个老不死的八爪鱼就托着这身衣服,还有脂粉,从鱼群中走出,开始在她脸上涂抹起来。
铁凌霜想要大喊,她还没有输,还能打,不管来多少群狼,她都能把它们撕碎,她肯定是最后胜利的那个。
可是她却喊不出来,只能任鱼摆布。
蜃楼在耍赖!这样的赌约根本不公平,胜负完全不看结果,只由它来评价,这样的比试,哪有公平可言?
弱者,总是在寻求公平。
强者,是创造公平的人。
从铁凌霜落到蜃楼创造的幻境之中,却想不出来如何出去,她就已经注定了是弱者。
轻轻放下脂粉盒,老八爪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从靠上前来的小章鱼触手中接过大红盖头,把它蒙在铁凌霜头上,遮住了不甘怒火,老八爪满脸皱纹好像盛开的花朵,仰头大喊,
“新娘子上轿!”
应和着它的喊声,环绕着周边的鱼山鱼海沸腾起来,一排排海豹妖深深吸气,用鱼鳍拍打着涨的浑圆的肚皮,鼓声震天。
海豹后面,是一群尖嘴鲨鱼,齐齐扬起如笛子般的嘴巴,朝天吹奏,竟然真如笛子般,响起了悠扬的声音。
大海,真是养育了一群怪才。
敲锣打鼓的有了,抬花轿的也来了。
四只大螃蟹扛着一个厚重的乌龟壳,龟壳青中泛黄,显然是活了几千年的老龟死后留下的,如今被当成了花轿。
伸出蟹鳌,托起新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龟壳花轿之中,大螃蟹们扛起新娘子,平稳的向远方爬去。
无论如何努力,全身只有一双眼睛能动,待嫁的铁凌霜端坐花轿,眼中没有怒火,平静如海,好像认命了。
嫁新娘这样过家家的游戏,铁凌霜小时候不屑于去玩,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小孩子一听说要娶的人是小霸王铁凌霜,都吓得尿了裤子,哭喊着跑回家。
找不到新郎官,无可奈何之下,小铁凌霜只能自己去想。
以后她嫁人,要找比爹爹还要英俊潇洒,比爹爹笑得还要温暖,比爹爹还要听娘亲话的人。
流着鼻涕的小屁孩,还有秦扶苏那样矫揉造作的伪君子,跟她提鞋都不配,更没有资格掀起那大红盖头。
按照小铁凌霜脑袋中的要求,怕是这世上都找不出来几个,想要嫁人,难了。
不过,现在更惨了,虽然是幻境,一切都这么真实,好像真的要嫁给一条鱼了,这可怎么办?
花轿平稳,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有螃蟹爪子敲在石头上的轻脆声音,微风不时扬起盖头一角,铁凌霜只能看到沿途珊瑚粗壮如树,鲜艳靓丽。
看来这群螃蟹要带者自己去的地方,肯定是富丽堂皇的存在,或许是盘踞海底大妖的府邸,也可能是龙宫。
难道所有的人到了蜃楼,都要嫁一次?这算是什么考验?
螃蟹轿夫的速度越来越快,身边响起了呜呜风声,大红盖头扬起,铁凌霜抬眼看去,没有雄壮的楼阁,也没有龙宫,前方的路到了尽头,一左一右,分作两边,正待细看,盖头落下,花轿停了下来。
“失败者,你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铁凌霜紧闭的嘴巴忽然可以动了,她愤怒的吼道,
“我没有输,你个老不死的!快放了我,我要回去杀狼,等我杀完了,就到你了!”
“第一个选择,你将嫁给活了三千年的野猪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