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第二天是周末。
以前安心院的授课比较松散,每天都像放假。而今日程安排紧密,双休日对她们来说格外珍贵。
昨夜喝了仙馐,疯闹一夜。真弓从床铺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
转头,她们都赖躺在各自的床铺上呼呼大睡。没有手机,真弓都不知道现在几点。
她从床铺上翻下去,走到窗边,太阳悬在碧色天空的斜对角,她摸了摸没被太阳照到的水泥窗台,仍然冰冷刺挠。抬头再看向阳光,打了个喷嚏。她有时看到刺眼阳光就会这样,像某种生理反应。
自己就像她们的小家长,总得做点什么。真弓走到夏希的床铺旁边,她四仰八叉,跟小婴儿一样,真弓只见过婴儿采用这样摆大字的睡姿,她把夏希的衣服下摆往下拉了拉,遮住肚脐。
这种感觉真奇怪,温暖、幸福。真弓把被子打开,盖在夏希身上。她去看宿舍里的其他人。
重新装修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铺、床头柜和桌椅。张肃按她们的需求再次打造,确保睡得舒服。
明年就要升入大学了。真弓默想着。听说大学的宿舍住不下八头猪,但却能塞下八个人。
她们的睡姿都别具特色。真弓看到缘织是蜷缩起来的,猫耳朵折叠起来,里面是毛茸茸的,藏在粉色的柔软耳廓中。
真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缘织耳朵里的软毛,触感就像蒲公英一样细腻。缘织的头枕在她自己的双手上,穿全棉的粉色睡衣,盖着粉红的方格被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小猫香气,对真弓的手毫无察觉。
这睡相甜美沉浸,任谁都不愿破坏。
好了,爱操心的小猫咪,好好睡吧。真弓蹑手蹑脚地走开。
她看到炸炸躺在最软、最厚实的一张床铺上,身上盖着的也是厚厚的棉被。
被子大,炸炸小,所以只有靠近枕头的那一段是隆起的,像一个小窝堡。
这就是炸炸藏匿自己的方式。她还处在自觉躲在毯子中就能抵御一切黑暗魔怪的阶段。真弓忘了自己是否也有那样的童年。
唯一睡姿正常、端庄的就是小室华,她的衣服整齐地叠在床头,散发出薰衣草洗衣液的香气,折痕极浅,看不到穿过的痕迹,仿佛崭新出厂。而她的睡颜同样沉浸好看,真弓想到那种睡美人。虽然大家都还年轻,但真弓感觉室华长大后一定是最美的。
好像少了一个人。
真弓举目四盼,早穗呢?早穗的床铺最特别,以乱糟糟而闻名。
但是真弓看到床铺是整齐的,蓝色的被子也叠好了,只是她整个人不见了而已。
早穗的寒假作业……真弓看到早穗的作业还放在桌上,她想着要不要帮早穗补一补,于是走过去翻翻。
全做完了。
她下意识地想到早穗是乱写的,于是翻到最后几页,竭力补作业的人一般越到后面越疲惫,睡眼惺忪,手指无力,只渴望胡乱书写。
然而早穗留下的笔迹却清晰明确,早穗对书法一窍不通,但她起码做到工整,像园丁修剪一座黑色墨迹的花园,尽力避免旁逸斜出。真弓暗暗称奇。
而且作答的也大差不差。真弓翻开寒假作业,看到下面的草稿纸,里面全是演算。唯一的答案就是,真弓她们因仙馐后效而疲惫睡觉时,早穗彻夜把她的寒假作业写完了。
但她怎么不困呢?
早穗凭什么没有和大家一样昏昏欲睡呢?真弓做完也读了一晚上书,事后头昏脑涨,更兼疼痛,仿佛颅骨里埋钉三寸,又加热到通红。
门扉喀啷开启,早穗抱着一个包裹回来。
“早。”早穗跟真弓问候,然后回到她的桌前。
包裹方正,双层瓦楞纸上裹着橙黄胶带。早穗把快递箱放到桌上,以手抚摸。
早穗和自己打招呼了?真弓还沉浸在这一奇遇当中。随后她就看到早穗轻轻地“摸”过快递箱一周,沿途胶带被暗影刀线所割,无力抵抗,抽丝剥茧。
暗影魔力?真弓不敢相信。早穗竟能把魔力控制得如此之好。
“你有胶带吗?”早穗问。
“有。”真弓感到陌生,特别是早穗最近剪了短发,她去自己的柜子那里给早穗拿透明胶。
早穗在她的桌子上方贴了一个空白的板子,然后将包裹里的相片贴上去,一张又一张,背景暗蓝。
真弓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张照片就让她回到了遥远的新东京水族馆,一条体型庞大的大白鲨在水中缓游,光滑的皮肤上有三条竖形腮纹,下巴半张,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拍照者技术绝佳,在这个角度,大鲨鱼像高贵的掠食者,审视面前的猎物。
“这是……谁拍的?”真弓问,她不记得上次在水族馆有拍这些。
“小百合。”早穗将第二张照片贴在墙上。相片捕捉到了一群体态细长的灰礁鲨在深水中巡游,流线型体态在水族馆的氛围灯下显得轻快敏捷,如一众银影舞者,在水中尽兴漫游。
“少游览了50円的。”真弓上次没看到这些小一点的鲨鱼。
“她很细心。”早穗目不转睛,继续拼贴相片。
真弓好奇看着,小百合尽力完成她的任务,甚至去了不止一家水族馆,可能走遍了新东京所有的海产乐园。大鲨鱼,这些掠食者们像银白的深海战舰一样穿梭,悬在光影之间。
特别是窗外光线照进,明暗交错,好似这些鲨鱼正在浮光掠影中微微游动,真弓凝神观察,几乎感到水流正将自己推来推去。这些照片把她带到了鲨鱼的世界,有那么一会,她感觉自己正和这些鲨鱼一起在深海游荡,寻找阿戈尔族人和大静谧的遗迹。
“我该睡觉了。”早穗回到床铺上躺下,侧躺着看真弓,“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我……也该去补习了。”真弓转头看早穗,“你今天变了好多。”
“没什么。”早穗打了个哈气。
“为什么一直熬着不睡?”真弓问。
“因为我看到包裹今天就到,我不能让小百合姐姐的心意过期。所以一直等到它来。”早穗把被子盖上。
这仍然是那个早穗。真弓松了一口气。
她发现安心院的每个人看待彼此的心态都不同,夏希可能把大家都当成小花小草之类的,缘织把大家当成自己的孩子和宝宝,青晓觉得每个人都是去跟她干架的。而早穗,她觉得大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