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麻子的夙愿(2 / 2)

虎将吴焜 byz少负 1592 字 10个月前

农家待客自有套路,饭前,一大木盆热水端了上来,吴焜帮唐元明脱了衣服,擦拭伤口,满身的伤痕、伤口,虽在雪风中冻得僵硬,可有些地方仍在渗血。安守田夫妇也惊傻了,嘴里不断咒骂着反动派,找来草药敷上。

晚饭是一盆红薯为主的杂粮糊糊,下饭是咸菜和海椒酱。安守田愧疚的说:“我家穷,两个娃儿又正在吃长饭,只有这些招待同志们。”

两人道了谢,拘谨着各吃了两碗,虽仍饥肠辘辘,还是装着吃饱了的样子,恋恋不舍放下碗——安家肯定也没一人吃饱。

在灶前,借着灶上的火,烤干了衣服鞋袜,几人商议后,安守田把两人带到竹林里一个草棚子,草棚里堆着桐子树叶,这是冬季的柴火。

两人钻了进去,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看样子是安守田为路过同志准备的歇息之处,安守田盖上了桐子树叶。吴焜说,我们不来家,你不要来叫,我们要睡个够。安守田笑了,随你们。

桐子叶有浓浓的桐油香味,闻起来特别舒服,比昨晚的包谷杆暖和多了,两人背靠背睡,不用放哨,有安家的大白狗义务警戒。

山上的松林,在夜晚凛冽呼啸的寒风中,掀起连绵不断的松涛,如阵阵滚滚不息的激浪在撞击江岸。

吴焜起床时,已是天光大白,一晚好睡,让几天来的疲惫消失了,惬意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盯着棚前泥洼里尚未融化的寒冰遐想,想到了到根据地后,徐营长,哦徐参谋长,见到自己会如何高兴,胡洪疆支队长会请自己吃什么好东西,文大队长是认得自己的,他会教我些什么革命道理呢?想到了今后如何战斗,如何杀敌。想到深处,美美的笑了。

一推旁边的同“床”人:“起床了,麻子。”

没动静。

收拾好身上的零碎,再推,还是不动,侧头看,猛惊。

只见唐元明黑黄脸变成了白布脸,嘴紧闭,气息轻微,如同死人,指凑鼻孔,尚有热气,可就是叫不醒。

吴焜大惊,从竹林中窜到安家门前,不敢进门,大白天,安家门前没遮挡,远处清晰可见。打了个唿哨,引得安家狗卫士出来吠叫,安守田从房里出来,见吴焜蹲在墙边招手。

……

安守田说:“这是脱力了,也叫虚脱假死,身体虚的人,使力过了,就这个样子。我们挑重担走远路时,有家中缺吃的,多见,走着走着就倒了,一会就……用热汤热水热床,救得过来。唐同志被捕两月多,每天受刑,与反动派斗,缺吃受寒,你们这几天担惊受怕,连夜连日的走,有油尽灯枯的迹象,加上又吃了你那个药,催出了他的元气,如不治,就完了。”

吴焜急了“到底怎么办?”

安守田道:“别急,我先去叫婆娘烧点油茶姜汤,只是没粮,灌下去,保住他最后的那点元气再说。”

不一会,安守田两口子提着一罐汤,抱着他家唯一的那床薄被子来了,三人合力搿开唐元明的嘴,将汤灌了下去。

唐元明悠悠的醒了,眼神已没了昨天的清明,瞳仁上象是蒙了一层白膜,他淡淡的看了三人,“安同志,吴克刚同志,我怕是不行了。”安守田的堂客和吴焜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喘息了半晌,他又:“吴克刚同志,到了总指挥部,请报告总指挥,报告党,我唐元明誓死忠于党,一辈子是党的人。我的家在达县黄都,唐代表产家旁,他们都知道,帮我捎个信。我死了,随便埋那里就行,只是别让狗啃了。”

吴焜大恸,嘶声道:“唐元明,你要坚持啊,党需要你,你走了,我一个人。”一扯腰间的匣子枪“我上街去,找医生,找药。”

安守田夫妇合力拉住吴焜。唐元明低声道:“去不得啊,……暴露了,……你也要……完帐。”

唐元明望着棚外,脸上无限的落寞悲伤:“伯壮哥在达县监狱里,遭到严刑拷打,仍坚贞不屈。刘存厚这条瘟牛下令处死他,刽子手用石灰袋子将伯壮哥的嘴鼻捂住,活生生地窒息身亡。”

“临死前,他写了一首诗,传了出来,我虽识字不多,还是硬生生的记住了。题目叫《狱中月夜感怀》”

他的声音无比的低沉、苍凉:

“拼将壮志誓牺牲。

踏破血路追先烈。

壮志未酬系囹圄。

此生遗恨终难灭!”

诗刚念完,三位听众已是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