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心底唯一的愿望,是你此生的平安喜乐。
神农山上,本就是一处天然存在般的练箭场,山顶上有很多杳无人迹的险峰,防风邶骑着天马,带着小夭在飘渺的云层中穿行驰骋。
也不知道防风邶从何处搞来了这“金乌木”制作的特别箭矢,关于这“金乌木”,大荒还有一个上古的传说,说是若以“金乌木”制作的弓箭,射入太阳之眼,便能许一个愿望,箭矢若是经年地留在那里,这个愿望便会成真。
小夭很早便听说过这个亘古的传说,本来她一直都有些不以为意,但今日防风邶煞有介事地,居然真就拿出了这个“金乌木”制成的弓箭,加上这山巅处宛如险境般的云岭仙境,她也就有些半信半疑,毕竟,相柳从未做过什么「浪漫但无用」的事。
“所以说,大荒流传已久的那个射日许愿的传言,居然是真的?”小夭跃跃欲试地取过了一支金乌木的箭,在手中翻转着摩挲、把玩。
“许多上古传说的背后,大抵都有几分真实吧,只不过,日子久了,需要满足的条件又太难做到,所以在大部分人的口中,只能当成一个传说听听。”相柳的态度一贯的散漫,看不出他如何看待这种许愿的传说。
小夭朝他背在身后的箭筒里看,“一支、两支、三支……这么珍贵难得的金乌木箭,你居然一次能拿出三支?那我岂不是可以许三个愿望!”
“小姑娘,许愿可不能这么贪心。”防风邶将自己的弓递给了她,“其他几支是怕你一次不中,多给你几个机会罢了。快想好你想许什么愿望。”
“唔……”小夭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将愿望说出来,防风邶立刻以掌心盖住她的嘴唇,“你忘了?传说里可是特别提醒过的,那个愿望只可在心中默许,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这样嘛,小夭其实也有些记不太清那些久远的传说,只是听见相柳这样郑重其事地讲了,自己便十足地信了。
小夭闭上了眼睛,安静地构想着要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而防风邶就这样静静地陪她站着,看着她睫毛随着思考在簌簌颤动,担心自己再这样盯视下去,真的想要一口下去……防风邶咳嗽了一声,“还没想好吗?你平时居然都没什么愿望?”
“嘘,我要许一个凭借自己的力量,绝对不会实现的那种奢侈愿望,才不算亏本儿。”小夭慧黠地冲着相柳眨了眨眼睛。
“好啦好啦!那我要射咯!”小夭摆开架势,然后扭头看着防风邶,“快帮我看看这样能射中吗?”防风邶拿她毫无办法,只口中抗拒地说,“说了要凭自己能力,你这不知道算不算作弊……”但一双手还是上前帮她又调整了姿势和角度。
“你再大声一点说,这四海八荒的老神仙怕是要都听到了。”小夭冲他皱皱鼻子,一鼓作气将弓拉满,自己就没想到,只一箭,便射中了太阳的正心,那支箭久久没有坠落,小夭看得呆在原地,还得亏了防风邶在旁边低声催促,“快许愿!”
小夭连忙双手结了个莲花印,闭上眼睛。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愿望,她极为用心地许过后,又将结印莲花变为双掌合十,极尽虔诚的模样。
如是,小夭又引弓搭箭,连续射了几次,三支箭过,次次命中。“你今日这运气也真是当头,居然能饶来三个愿望。”防风邶说完,装作有些伤心地撇了下嘴,“本以为你第二支箭射中,怎么也该让我一把。”
哪里知道小夭转过身来,一脸得意洋洋的奸佞模样,吐了吐舌头,“我只许了一个愿望,怕这传说打了折扣,所以许了三次。”
“果然女子皆滑头——啧啧”,相柳轻嗤一声,但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宠溺。
想来她那个愿望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不知是否与玱玹有关,防风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让她将愿望说出来,暗暗决定找机会探探那愿望是什么,也许自己可以帮她实现。
小夭笑着锤他,怎么好跟他坦诚,说自己的愿望,是希望相柳日日安好,怕一个许愿不够,便一口气地许下了三个。不过,相柳他有九条命呢,似乎并不需要这样一个温吞平和的愿望,但自己搜肠刮肚了良久,心底最希望的,也不过是他此生的平安喜乐。
他们结伴在神农山下杀时间,有防风邶带着,找到了一些不错的饭铺酒肆,也许是最近见面的频率太高,防风邶的钱包愈发地不给力,有一日,甚至连十钱的茶水钱都拿不出来。小夭习惯了跟他出门不带钱,只能原地看着店主抿嘴笑。
就听防风邶跟一脸小人模样的店主说,“你过会儿再过来。”想他一介大荒顶流的魔头,杀伐果断的一个妖怪,此刻却被低阶神族里一个开饭馆子的催账,而他说出那句话几乎都要舌头打结了。
小夭想笑,又不太敢,憋得整个人在他旁边开启了“振动模式”。
倒是那个不开眼的店主,心中烦闷于自己可能收不到钱,揶揄挖苦地低声在旁嘟囔了几句,“有钱真丈夫,没钱假大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被二人听个一清二楚。
小夭心说“坏了、坏了”,相柳平生那会受这份儿挤兑?!果然,下一秒,防风邶的面色便由晴转阴再转为冰寒的冷漠,目中含冰,眉心见川,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似的。
小夭赶紧借口加一道菜把不知死活的店主支开,这才将手搭在他身上安抚,“别生气别生气,冷静啊”“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防风邶受了恶气,本来是想以灵力给那店主一点教训,这才符合他心中一还一报的简单处世哲学,“你心怀天地志向高远,自然不会跟庸庸碌碌的人一般见识。”但小夭看出了他动怒,忙不迭地安慰,其实也瞬间安抚到位了。防风邶怒气尽消,只一张嘴巴带着些忿忿余波,“我只是想去街角把玉佩当了。”小夭万没料到他居然这么说,一口口水呛在嘴里,咳声震天,防风邶板着脸,还是伸出手轻轻替她拍背。
而那店主眼见着这位风流倜傥的男子走出店门,只留小夭一人在店内,忍不住又上前八卦,“那人不会是逃单了吧,我劝姑娘以后与男人出门,可得擦亮眼睛。”小夭摇摇手,又想发笑,但喉咙中依然痒得想咳嗽,只摆摆手冲店家说,“他不会逃单的,但脾气不太好,您老还是少说两句。”
133 做你的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工具人!
小夭箭术突飞猛进,很快,防风邶带着她进入了箭术的最后阶段,“练心”。心念的动势往往决定是否能一击即中,小夭聪慧,经他点拨之下,很快便能一箭命中防风邶以灵力幻化的飞禽了。于是防风邶终于决定带她换一个更好的弓。
“更好的弓?”小夭想到弓箭铺里物品都比较昂贵,还是得先问清楚,他陪自己选弓,谁来付账,自己也好提前看看是否要带足够的钱。“那……谁付账?”
“你自己的弓,当然你自己付账。”防风邶吐了口气,顽劣地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晃过让自己送她礼物的念头,但即使弓箭铺里最顶配的弓箭,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普通货色,根本不配成为自己送她的礼物,而自己早早让金天族工匠为她打造的弓,才是自己送给她的自保大礼。
但小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位风流不羁的防风公子,看来最近真的手头蛮紧张,想到这里就又噗嗤噗嗤吃不住笑。惹得防风邶以一朵小百花,幻化成一球绒雪团子,朝小夭脸上丢过去。
那是很早之前,在极北之境时自己常玩的一个游戏,练习心法枯燥,偶尔烦闷,他便搓这样一个雪团子,朝空中击打,再快速移形换位过去,若能以脸接住这雪团子,面上便一阵软绵的冰凉,一个无聊时玩的游戏罢了,但此后余生,对敌之时,自己习惯了只将武器幻化成冰状,而这软绵的雪,许久都未幻化过了。
那朵雪团子在小夭面上绽开,沾染在发丝上、比肩与唇角……在神农山巅丰沛的日照下,瞬间融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小夭慌乱地以双手抚过面上的水珠,眯着眼怨怪他,而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雪团子,一起融化在她的笑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