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卖什么的都有，居然还有“虎骨酒”，小夭站在摊位前瞧新鲜，那小二口舌麻利地吆喝，“虎骨大补，不分公母，一杯进补，六神有主，喝了我的虎骨，告别吃喝嫖赌，包你今天闻鸡起舞，明天上山打虎！公子看了这么久要不要来一杯尝尝？”说着，一杯酒就往衣着显贵的相柳唇边怼过来。

“呃？”相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着来了人间一趟，自己总被看做弱鸡呢？偏头瞅了一眼小夭，那眼神像是在问，“老子我需要虎骨酒？”

小夭正抱着看好戏的念头，还与那小二攀谈起来，“你这虎骨酒对这位公子能有什么功效啊？快展开说说。”

小二一看生意有戏，一眼一眼地抠相柳身上的潜在问题，“这位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头发怎么全白了？这可分明是阳气不足之相，虎骨专供壮阳，姑娘你是不懂的，但这位公子一定明白。”说完还眼色暧昧地看了眼相柳，一副男人不骗男人的模样，把小夭逗得前仰后合，清水镇时她也专治不孕不育，这虎骨壮阳根本就是民间的讹传，但也并不想扰了小二的生意，此刻就偏头看着相柳，伸出手指轻轻勾起他额角一缕银色发丝，“哎，说得是呢，好好个人怎么头发这么早就白了？”，说完浅浅叹口气，端看相柳怎么办。

相柳素来不擅长谈生意，与涂山氏打了几百年交道，从没沾过半分老客户的实惠，此刻也只想赶紧花钱买个清净，从袖口摸出块玉佩朝那小二一丢，抢过一小坛子虎骨酒，往身上塞了就走，小二误会这年轻公子是面皮太薄，还在店内大声地朝他背影喊，“公子！阴盛阳衰也不是你的错，不必如此害羞介怀，祝您早日阳气充沛！喝好再来呀！”

小夭一手护着肩上的毛球，笑得眼如弯月，紧走几步跟在相柳身旁，“你还真买啊？这虎骨酒没什么壮阳的功效，你这钱怕是白花了。”

“闭嘴！走你的路！”相柳有些郁闷，觉得身边无数道目光都在偷瞄自己，她居然还敢笑，若不是她非与小二闲聊，自己怎么会拿玉佩去换一坛子劣酒，让本不富裕的钱包又更雪上加霜。

“不是我说你，那么贵的玉佩说给就给了，你完全可以说不买就走的嘛。”看他这个花钱的路数，小夭暗暗决定接下来可不敢再逗他消费了，免得好好个人带出来一趟，回去脱得只剩下条裤子，可怎么去见他的义军将士们。

相柳被她一提更觉郁闷，但当擦身过来的挑担即将磕碰到她身体时，相柳还是轻轻替她挡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挤人，相柳始终不太习惯这人间的热络，人人都好像认识了许多年似的，随意就能攀谈几句，更有大娘大姨见他模样俊俏，分分钟打破他的社交距离贴身过来与他问路搭话。

就这样接踵摩肩走了好一会，才路过一家据说镇上唯一的客栈，店名凤来，寓意甚好。小夭也看似有些累了，平时多乘云辇出行，今日恐怕走了她平时数倍的路途，相柳从小夭手中接过她整理好的所有银资，去问店家开房间。一看价目表，二人有点愣住，居然……还挺贵的，店家说房中铺盖都极为讲究，房间也宽敞明亮，包管住着舒服，又殷勤地问他二人，要开几间房？

相柳低头看看，恐怕只够一间，便有点难以启齿，轻轻挨近小夭说，“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当点东西再回来……”小夭不想他又把身上贵重的东西都当掉，一把拉住他胳膊，朝店家说，“我二人私奔到此处，盘缠不是很宽裕，就开一间吧。”那店家忙不迭应着，帮他们取了一把钥匙，示意他们可以上楼了。

相柳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上了窄窄的楼梯。小夭不说话，他也有点心虚……若是那涂山狐狸的做派，一定会开一间天字号的上房，若是玱玹那厮，恐怕整个店都要包下来清个场给她住，但自己只能带她住小小的一间房……

小夭也觉得好气又好笑，这算怎么回事？人家灵石老人说的书里都是，小姐公子私奔住客栈，只剩一间房，所以只得住在一起，怎么到了她这儿成了，因为穷，只开得起一间房？！小夭暗暗提醒自己，日后出门，除了记得带着给相柳的那个毒药瓶子，怕是也是记得多带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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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王姬在上？还是军师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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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后好歹能歇歇脚，房间不大不小，一张床榻，一个立桌并左右两把椅子，几乎就是全部了，相柳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那坛子虎骨酒，放在一旁，一步都不近床边。小夭看了又觉得可笑，懒懒散散往床上一靠，“你不会今晚真要喝吧？只是一坛劣酒罢了。”

相柳不说话，又掏出一瓶前几次她给的毒药，那瓶玉红草，往虎骨酒里撒了点，小夭心里甜甜地，嘴巴也甜甜地问，“你还真每日戴在身上啊。”

“嗯。”相柳撒了一下，就又宝贝地塞好塞子放回身上，晃着手中的虎骨酒，“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相柳看她应该是真的累了，此刻跟个没骨头的似的靠着床头，不如就让她好好歇歇。

“店里叫点家常菜吧，听说人族的热炒就很好吃。”小夭感觉他想偷偷去典当行，这可不行，他每次都跟个冤大头似的，这赔本买卖可不能总做，于是赶紧拦住他，再说了，两个人窝在小小的房间里多舒服啊，小夭不想他离开哪怕一秒，怕他不答应，索性扬声喊了小二，点了几个特色菜，相柳倒也没再提要独自出去的话。

很快菜就上齐了，相柳支了个炕桌在床上，小夭于是一步都不必下床就能开吃。菜色都挺普通，但与相柳对坐而食，小夭每一口都吃得极为香甜，看他就着那坛口饮了又饮，酒液入喉，他喉头也跟着吞咽动作一起一伏，小夭偷偷瞄着那里，不由舔了舔嘴唇，这偷偷摸摸的目光立刻被相柳察觉，“你也想喝？”说着，相柳将坛子递了过去。

小夭哪敢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看的是何处，只好顺势接过了酒坛子，小口饮了一下，也许是玉红草真的功效神奇，这酒真的不算难喝，配着荤菜倒也别有滋味。相柳今日出奇地沉默，不知是不是因为手头不太宽裕，但小夭明显感觉这几次让他掏银子之后，他就越来越话少了。

“你说这男子喝了虎骨，能壮阳，女子喝了会如何？”小夭存心逗他，说完，故意就着坛口又伸了伸舌尖。

“壮了你的胆子。”相柳说着，从她手中取过酒，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样挑逗的模样，就好像那个清水镇的玟小六般，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她若是再这样，自己……自己……真怕就此失了控。

相柳低头喝着闷酒，她根本不知道，在这样小小的房间关起门来，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他越不给自己喝，小夭偏要去尝，甚至原本窝在一旁的毛球也有些好奇，带着玉红草清香的酒闻起来似乎好好喝耶！毛球也想来一口尝尝鲜！小小的炕桌上突然鸡飞狗跳地乱成一团，小夭一手护着抢来的酒坛子，大口去饮，一手还忙着推在相柳胸前防止他靠近来抢，而毛球站上饭桌，一口肉配一口洒在桌上的酒，美滋滋吃喝起来。

或许是这一日玩乐透支了太多体力，或许是人族的酿造工艺与神族不同，小夭渐渐起了些醉意，而毛球更不胜人间酿造的浓烈，迈着六亲不认的小醉步，踉踉跄跄从炕桌上翻下来，在床沿又左脚绊了右脚，险险跌下床去现了真身！这怎么行！它的真身只怕比这屋子还要长出几丈，相柳也顾不得胸口那只手借着推自己的势头，还在偷偷按压胸前的肌肉，抢身出去以灵力封印住金冠白雕的真身，让它得以继续维系萌态，毛球鸟嘴里不知叽咕了几句什么，就沉沉睡死了过去。

相柳这才长出一口气，现在可以专心应付小夭了，她今日特别不似往日，大王姬身份下的她，从不会如此做派，不知是不是远离了神族疆域，让她彻底放松恣意起来，此刻一条腿搭在自己膝盖上，一只手还对着自己胸前推推揉揉，那坛子酒不多不少也有二斤的量，现在看她仰着头地饮最后几口，显然是要见了底。

相柳默默以灵力搬下炕桌，避免她被桌角硌到，桌子还没放稳，她人就坐不稳地欺身过来，“你怎么回事今天？九个脑袋了不起嘛？在我面前这么乱晃是不是想要本王姬鞭笞你啊？”说着，小手在他脸上威胁似的拍了拍，这小东西居然还记得自己当初拿她当了细作鞭笞的事？这么记仇吗……

这明显是醉了，相柳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想先扶稳她坐好，结果被她一把揪住了领口，小夭低声在他耳边问，“你说，王姬厉害还是军师厉害？王姬在上还是军师在上？”

“王姬厉害你厉害，你在上你在上。”相柳扭头尽量远离她凑过来的小脸，随口应付着，手中一边扶着人，一边将她靴子脱了，好让她在床上舒服一点。她醉了，而自己清醒地意识到这样的相处里带着多少火花。

“是吧，我也觉得王姬厉害，那今日王姬在上，可要好好审审你这个小军师。”小夭说着，已经将手从他微微敞开的衣领里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