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因为你穿着跟大哥一样的衣服,加上你和大哥的背影很像,我将你错认成了大哥想要吓你却闹了个笑话呢……那个时候,我似乎才七岁吧。”
“廷安,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
“廷安……”
“廷安,你记得吗?那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去灯会,我觉得那天的灯会好热闹,那天见到的灯都好漂亮好漂亮,不过,我却将自己走丢了呐,但是幸好……有你。”
苏淑抱紧了欧阳烈,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开口。
“廷安,怎么办?我不想死。”
“廷安,怎么办?我好想和你一起老。”
“廷安,怎么办?我还没有原谅你对我利用,怎么就可以死了呢?”
“廷安,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你,怎么就可以死了呢?”
“廷安,廷安,我好怕,好怕……”
听到这里,一直静默的听着苏淑说话的欧阳烈手指触及苏淑的脸颊,“没事的,我在。”欧阳烈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像是怕惊扰到苏淑一样。
苏淑微微扬起唇,露出了一个微笑,“算了,你努力了那么就都没有找到解药,看来我是注定要死的。”睁开双眼,看着欧阳烈,“既然总是要死,那么可以……对着我笑一个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你真正的笑了。好不好?对着我真正的笑一个。”
静默,静默。
就在苏淑快要忍受不住,灵魂将要离开身体的时候,欧阳烈看着苏淑,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大概是笑的表情。
欧阳烈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是多么的难看。
在得到了欧阳烈的回应之后,苏淑闭上双眸,任由意识沉入黑暗。
…………
欧阳烈一直抱着苏淑,紧紧的抱着,直到怀中的身体彻底的冷了下来。
欧阳烈将苏淑放在塌上,自己则靠坐在榻边,静静的,任由思绪偏飞。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开始静静的回想这么多年来与苏晨晨的无数个日夜。
可以说他是伴着苏晨晨成长的,经历过苏晨晨的年幼无知,也见证过她的青春年少,当然更加看过她的风华正茂。
当他登上天下最高的位子——皇位的时候,虽然太后已逝但是外戚的势力仍旧存在在,而他虽然已经掌握了极大的权力却仍旧有被限制的时候,为了压制外戚的力量加强自己的权力,所以苏家没有出皇后。
但是,苏家太能干,而他又不能够太过于寡恩,所以苏晨晨进了宫。
最开始,是想要利用,可是却在不知不觉间,利用成为了真正的宠爱。
他用尽自己能够想到的手段将她留在这座宫廷当中。
他爱她,却是在她死后才知道他是爱她的。
靠坐在榻边,欧阳烈静静的思考着这些年的种种,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得到了很多,但是——
这么多年,他大权在握,但是那个回首后希望见到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希望与之相伴一生的人,但是他爱她,却是在她死后才知道他是爱她的。
多么的……让人叹息。
欧阳烈就这样靠坐在卧榻上,看着窗外,就这样静坐到天微明,直到有人进来提示他该早朝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那样静坐了一夜。
等到他有所反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夜白头。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比他所想的还要爱那个曾经陪着他很多年的女子。
可惜,伊人已逝。
欧阳烈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整理衣冠,待得将自己打理好之后,转身向外走去,进行早朝。
那天过后,欧阳烈似乎恢复了正常。
只是,再未立后,亦未留宿后宫,而他乾清宫内多了一颗枇杷树。
………………
多年后,待得他和苏晨晨之间的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他选择了退位,成为了太上皇。
成为了太上皇的他没有迁宫,仍旧在乾清宫,而他的儿子现在的皇帝则是搬入了乾清宫,这样一个宫殿哪怕是住两个人也是显得异常的空旷。这本来是于理不合,但是其中的两个主角都毫不在意,又有谁能够改变他们的主意呢?或许是有的,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欧阳烈成为了太上皇之后,仍旧在乾清宫,只是搬到了清明殿,此后几乎没有出过殿。
……
又是一年春好时,欧阳烈和他的儿子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下的灯火阑珊的时候,他的儿子带着点试探意味的装作不经意的有问过他为什么不迁宫。
那个时候,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眉眼带笑,眼神温柔,“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就是他不愿迁宫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所谓的权势,没有了那个想要与之相伴的人,拥有了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