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钱家父子,莫名其妙背了黑锅。
还不只是这样,先生对水儿布置的课业实在太繁多了,真是连吃饭也没时间。从一开始的一天两个,到一次两个,一天两次,再到早晚各两次,越变越多,还有时限,越限就要挨手板。虽然先生打水儿时,明显打得很轻很小心,但也是非常痛的好吧。打多了手不得肿,不得麻吗?还得完成先生要求的日常抄写,这谁做得来啊?这对一个女孩老说未免有些过分。手上红肿几乎一直在,手掌手背皮都快破了,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抽搐,还会因为梦到背书被不熟,而被先生打手板,而后惊醒,而后默默流泪。
钱檐当初便是以差不多的方法,教导钱文秀。这种方法虽然粗暴,但短期内速成,确实非常有效,前提是学生自愿且受得了。
会做那样的梦,今晚已经是第二十天了。水儿躺在床上,从眼角滑下两道受苦的泪水,不只是受苦,还有女孩子的自怜、对先生的埋怨、对爹爹的思念每到这时候,她都会不自觉的想起爹爹,想起爹爹的样貌、想起爹爹的胡渣、想起爹爹的怀抱、想起爹爹说过的话。
——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每天都要活得开开心心。
为了给爹爹报仇而努力。说,很简单,做,会有多难?水儿没考虑过,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去都城,去圣书楼,去追寻修行者,就行了。她愿意去履行说过的话,因为先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所以她更不想食言。但这究竟太苦,能坚持多久?
为了给爹爹报仇而努力。这个理由还是太单调,太虚无缥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能给这句话付之多大的努力?她愿意付之多大的努力?她是否会觉得,像现在这样子是在做无用功或者说没必要?她是否会觉得,只要先生愿意,她就能去都城,所以更本不需要这么累?她是否会觉得,自己明明做得很好,先生却还要罚她,是先生对她不耐烦了?
她会的,她一定会的。
她还会觉得先生是错的,她拥有自己的主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很多事。她会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做到所有事,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苦这样累。先生太过分了!
于是,她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离家出走。
早晨。
水儿比平时起得更早,因为她更本没有睡着,这时候先生也还未起。黎明之前的天空一片漆黑,水儿蹑手蹑脚爬下床,摸着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就像一只偷吃的小老鼠,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惊动先生。
终于,她摸到了院门,解下门闩,不慎咔的一声,水儿立马不敢动,去听屋里的声音。先生没有被吵醒,她兴奋的拉开门,吱呀!再吱呀!水儿出来了,她成功了,但先生很可能被开门声吵醒。她得走了,摸着墙,探着黑,走上离家出走的道路。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喧城不大,她最熟悉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能藏住她的地方又是哪里?想着,她忽然停下了,然后继续离家出走。
难道去城外?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城,连城门口都很少去。那里人多脚杂,爷爷奶奶不让去,而城外,听说有山贼出没,会被抓去吃掉。水儿当时听到有山贼,害怕极了。
她究竟能去哪里呢?
天渐渐亮了起来,殷红的天地与朝霞与云朵,在天边形成莲花样的世界,当太阳露出半边的身躯,普照大地时,小城醒了过来。
路上偶尔会有几位行人,各家各户陆陆续续把门打开,一些小摊小贩也早早的就出门打拼,甚至有勤学的学生在高声朗读。
水儿躲避着这些人,穿梭在墙角、小径与阴暗的角落,大眼睛不停的转动,观察四方。她是离家出走,怎么能让人发现她的踪影。
她还在考虑着去哪里,可似乎上天已经给她安排了去处,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吴府门前。她心想吴爷爷胆子那么小,一定会把自己供出去,转身想要离开,可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想起昨天中午吃的前天中午的饭,她默默地走上前。
正巧此时,一个打扫门庭的小斯拿着扫把出来,看见水儿分外惊讶。
“水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和先生一起吗?老爷才刚醒呢,赶紧,我带你进去。”
吴兴德正在洗漱,听门外叫唤,连忙跑了出来,沾湿的毛巾拿在手里滴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他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水儿?你怎么现在来了?”他走上前去。
谁知水儿竟然直冲了过来,抱进吴兴德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宣泄着不满与苦楚。
吴兴德顿时清醒,眉头皱起:“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爷爷找他算账!”
水儿把头抬起来,哽咽着说。
“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