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三弟朱?的事反省了很长时间,认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大哥的职责,不够关心弟弟,没有鼓励他们,尤其是对分封在外的藩王,导致他们产生了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因而才会误入歧途。
朱棣大喜过望,同时又开始隐隐担忧。
既然父皇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对他疑神疑鬼,他还要不要替李家求情,这有可能破坏他和父皇好不容易维系的关系。
“四弟,你到京师来是否有事?”朱标问道,一边给朱棣斟了一杯茶。
“我,没事,只是处理一些琐事,最主要的是来看看父皇和兄弟姐妹。”
“哎,父皇又老了许多。”朱标黯然伤神。
“怎么?最近出了很多事吗?”朱棣从侧面探听。
“胡惟庸案一直没完,牵连的人已经被抓了四五万,还在继续审查。”
“四五万?当年我负责此案,追查了一万多人,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都与此案有干系?”
“唉,父皇觉得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其实有些根本没有真凭实据。就连李太师也……”
朱标露出愧疚之色,当年他和母妃一同向父皇求情,帮助李太师渡过难关。
可是,现在没有母妃的帮助,他只能束手无策。
“大哥,李太师也被牵连?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他的家仆告发了他,还有信国公,他偏偏要去和信国公借兵。最糟的是钦天监也在此时插上一脚,说是星象之变,要降罪于一个大臣,才能解大明之忧。”
朱标站起身来,在殿中踱步,谈及李善长的境况令他急火攻心。
朱棣暗自欣喜,看来朱标对李善长的感情也很深。
“哎!”朱标不停地摇头,“父皇已经下令处死李太师,连同他夫人子女,还有弟弟李诚意,侄儿李佑等全家七十余人。”
朱棣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家牵连人数如此之多,看来父皇对李家是下了必杀的决心,恐怕无论谁去说情都无济于事了。
一股酸楚涌上他的心头,此刻他没有想着自己来此是为了石头求情。他动了真情,把那些对太子的察言观色,旁敲侧击全部被抛诸脑后。
“儿时李太师教授了我们帝王之道,礼乐之教,还有民间稼穑之事。俗话说恩师如父,如今我们却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处死!”
“四弟,我想你也是和我一样心痛至极吧?”
“嗯,大哥,我儿时特别调皮,时常作弄李太师,他不但不生气,还教了很多我们做人的道理。长大以后,我最初几次上战场,都是李太师给我出谋划策,我才能凯旋而归。”
“李太师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父皇忙碌,母后总是让李太师教导我们的衣食住行,为人做派。李太师对我们恩重如山啊!”
“大哥,你说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李太师?”
“很难,”朱标摇摇头,“以前母后在的时候,父皇还能听母后的。现在没有人能劝得动他。”
“大哥,父皇也许也会听听你的意见。上次三哥北伐回来不是也是你去说情了,他才不至于被流放吗?”
“四弟,我已经去求过父皇了,他都没容得我说完全部的话。父皇总觉得我处事过于柔弱,尤其是对臣子。三弟的事不一样。毕竟我们都有血缘关系,父皇其实也不忍心流放三弟。”
“而且,三弟北伐失败,那是能力和经验的问题。而李太师犯的是谋反罪。你也知道,历朝历代谋犯罪都是最重的罪,须当株连九族。如果我等皇子犯了此罪,也是必死无疑。”
“大哥,李太师若真的有谋反之意,罪不容诛。但他如果没有谋反之心,是小人从中挑拨离间呢?”
“你可有证据?”朱标面露惊喜之色,他停下慌乱的步子,一动不动望着朱棣。
“我……我没有证据。但我觉得他的家奴可能有问题,一个小小的家奴如何有这般胆量?”
“李太师在朝堂上也是这般为自己辩解。他说一定是有人要加害于他,指使或者逼迫他的家奴诬告他。可是父皇不相信他。”
“家奴叛变,李监副雪上添霜,他们是否都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所为?说不定信国公也……”
“嘘!无真凭实据,不可妄言!”朱标赶紧走到殿外,四下张望。
“四弟,你以后说话可要当心。”
朱棣知道朱标指的是锦衣卫无孔不入。他的修为实在太浅,连祸从口出都不能谨记。
“知道了,大哥,我不会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李太师?找回李家的那个家奴有没有用?”
“我觉得没有用。不管那个家奴翻不翻供,父皇都不会再相信他了。你想想,一个家奴本来就人轻言微,他若出尔反尔,否认了之前的供状,那么他就是一个谩辞哗说之人,谁还会再相信他的话?”
朱标轻敲脑袋,厌恶在关键时刻他总是像朽木一样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