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不知道朱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同时,他还想起了自己的生母。他的母亲在太庙里会不会也有一块排位,他能不能见到他的母亲?
才有这个念头,他就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德贤的皇后才有资格进太庙,他的母亲又怎么可能在太庙里有一席之地,更何况她还是被朱元璋逼死的妃子。
徐妙锦见红石神情古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怕进太庙?”
“怕?那些人与我又没有半点关系。我看灭绝人性的人才会害怕面对祖宗吧!”红石含沙射影道。
“嘘!进了皇城,你周围就有千万只耳朵,担心!”徐妙锦道。
太庙的前殿庄严肃穆,这里是举行祭祀大典的地方。
它像一个沧桑的老人,默默地注视着岁月的变迁,也像一个严厉的老师,无情的批驳着狂妄与暴虐。
任何一个不可一世的人都害怕祖宗的审视,任何一个杀人如麻的人都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
阴险的诡计不会出现在太庙最隐蔽的角落里,狡诈的伎俩也不会出现在最沉寂的黑暗中。
太庙的前殿之后是寝殿,奉藏神主。
皇曾祖,皇考,皇高祖,皇祖由东至西依次排列。皇高祖居的是中位,是这里最老的祖先。
沉香木淡淡的香气像曼妙的琴曲在殿中闲逸地盘旋,它们嘲笑不能动弹的窠拱攒顶,炫耀自己的不受约束。
它们从不知道只要再飞得更高一点,冲破黄色琉璃瓦的庑殿顶,就能得到无边无际的自由。
低沉而又急促的啜泣声从寝殿西侧传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跪在马皇后的牌位前面。
他低着头,双手撑着地面,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
徐妙锦和红石相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询问对方是否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是谁。
他们又同时摇了摇头,随即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妙锦,你在门口等殿下,我进去看看。”红石想拜一拜马皇后,对马皇后说几句话。
他远远的站在少年后面,不敢上前打扰。
少年凄厉地诉说思念马皇后的一言一语像一股暖流在红石身上缓缓流淌。
他不能自已泪流满面。
善良的马皇后给了红石生命,她远远地看着红石成长,看着他快乐。每一次马皇后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像母亲,每一句叮咛都那么温柔。
临终之前,马皇后还惦念着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
“皇祖母,炆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少年哽咽道,“炆儿求了皇爷爷,母妃还是要被殉葬。皇祖母教教炆儿该怎么救母妃。炆儿没了父王,炆儿不想再没了母妃!”
原来这个少年是太子朱标的长子朱允炆。
太子妃要被殉葬?这个可恶的朱元璋!
红石情不自禁拽紧了拳头。
朱元璋杀了我的娘,也要杀朱允炆的娘!这宫里女人的命连一根稻草都比不上!
一种惺惺相惜的同情从他的心里跳了出来,他很想上前安慰这个就要失去双亲的孩子。
“‘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小时候一个哥哥在炆儿碰到困难的时候和我说过这句话。”
红石吃了一惊,想起十年前在瑶月宫碰到的那个小孩。
当时麻雀吃了朱允炆要送给恕妃的爆米花,他搜肠刮肚想出了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安慰朱允炆,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中。
“炆儿常常用这句话来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这一回炆儿要怎么想皇爷爷?炆儿看不到一点美,皇爷爷为什么非要了母妃的命?”
朱允炆声音嘶哑,用拳头轻轻的锤打地面,孱弱的身体仿佛历经了惨不忍睹的酷刑。
“殿下,”红石打算出手相救,既为了他们同病相怜,更为了对抗视人命如草芥的朱元璋。
“臣古红石有话要说。”
朱允炆突然收住哭声,余音在鼻腔里打了一个转,猛然冲回喉头。
他噎住了嗓子,呛了几声。
红石赶紧上前跪在他的身旁,斗胆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殿下,不要紧吧?”
朱允炆摇摇头,用手背抹去眼泪,无辜的凝望着红石:“你是?”
“臣是燕王府的人,臣也是殿下在瑶月宫碰到的……那个哥哥。”
朱允炆瞪着泪水未干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臣愿意尽力帮助殿下救出太子妃。”
红石知道这里不是长情叙旧的地方,直奔主题:“殿下如果愿意相信臣,今晚臣愿向殿下详述。”
朱允炆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管相信与否,他觉得自己必须点头。
红石匆忙离开。朱允炆对着马皇后的牌位一拜再拜。
马皇后的在天之灵终究保佑着他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注: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