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筠没料到她会跟上来,便道“才去还愿,累了一日,想回房歇歇。你怎的跟来了?”
夏青笙停住脚,站在夏青筠对面踌躇了半响,才嗫嚅道“我想赶着你问些事情,你既然累了便回房歇息去罢!”
夏青筠大夏青笙三四岁,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又一母同胞,两人情分极深。现在见夏青笙如此情态,便忍不住软了心肠,站住了脚,使红药家去寻人,自己却立在一颗大榕树下,问道“究竟怎么了?”
此时日头已经渐渐西沉,那榕树下头阴阴的,风声阵阵。
夏青笙捏住帕子半响,才道“三姐姐要我替她做一件事。”
夏青萱?夏青筠向来不喜欢这个三妹,知道她一肚子的都是心眼,便道“她要你替她做什么事?”
夏青筠见问,便回道“三姐姐说,这回若是夏青心这回去成了百花会,日后就真是平步青云而去了。”
夏青筠还没等完全听完,便已经知道夏青萱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了,无非就是借刀杀人,要夏青笙去当这个恶人,拖夏青心的后腿。
她皱皱眉,也不说其他,只问“她的意思是要你帮她除掉夏青心了?”
“并不是。”夏青笙应道“若是她叫我除了夏青心,我断然不肯下这个手的,毕竟当场者乱,隔壁心宽,横竖夏青心压不过我们去便是,我才没有必要费神思非去害死她不可。但她的意思是,叫我们先除了夏子然。然儿现在是夏青心的依靠,眼见着他现在一日比一日沉稳,且连老太爷父亲都高看他几眼,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得他就真的凭着裘老太爷谋了个出身做了官去,那咱们大哥二哥倒要脸上无光了。”
夏青筠笑了一声儿,一声不言语,半响后才笑道“方才你说什么来?当场者乱,隔壁心宽。就算大哥二哥脸上无光,那也是咱们没脸,关她三姑娘什么事?她有这么好的心肠为咱们着想?想必是见最近夏青心事事趁愿,她又不得去百花会露脸,才越发的不忿罢了。还想着要拿你当枪使呢。”
夏青筠说的话句句有理,夏青笙一时间倒没话好说。良久,才道“我原先也这么想到了,但是,现在然儿确实越发的成器了。况且老太爷甚是纵容他,连父亲,也时长赶着他问诗书。”
夏青筠现在心思原本不在此,但是听夏青笙这么说,又想着梁氏和夏子玉夏子岐,便沉思一回,道“那她是如何说的?”
夏青笙见她这么问,便忙道“她说如今咱们家庙刚休整,按理原该要个爷们儿过去守着的。既然现在然儿这般受宠,便要我去父亲那儿求个情儿,要让然儿过去看着。”
如今夏家倒的确有个香火院还在整修,现在缺个正经管事的。只是这管事的也不好当,不说这些到处都要抠钱出来的小厮儿,就是那些揭帖,迎来送往之类,也处处都要十二万分小心。夏子然这小小年纪,就算再怎么聪慧,也做不来的。让他过去,平白就是丢脸罢了。
何况这家庙若是出了一点半点差错,那可不是小事,夏子然吃不了得兜着走的。她便点了点头儿,道“既然这样,明日父亲来家,你对他说了便是。只是只许做这一件,其他的你一概别管,也别赶着你三姐问去,她爱怎么做怎么做,不在于你。”
夏青笙答应了,正要再说些话儿,就听见树背传来一阵叫骂声,她收住了脚,正要探头去看看是谁,便被夏青筠一把拉了进榕树底下,又朝她摇了摇手儿,示意她不要说话。
二人便在树后只顾听。
“三妹,你今日怎么只一直毒口咒人家?人家没惹你。”
才站稳不久,二人便听见夏青隽的声音响起来。
紧接着便是夏青萱冷哼一声,骂道“没惹我?前年那回仇莫非就算了罢?当我是那好拿捏的泥人儿,没有气性的?一搭儿的都是庶出的,她又没有更高贵些,一个人就配打那金镶玉?只怕是那镀金的,里边儿流莺罢了!上回杜相夫人来,咱们都没去,偏她一个人去了,什么道理?莫非她是从菩萨肚子里钻出来的不成?我每忍在心里不好说的,若说出来,大家一块儿没脸罢了!咱们那父亲也是个傻的,正经嫡子不抬举,倒是去抬举一个泥地里的尿包种子,他哪里就更精贵了些儿?莫不是等他挣来了官帽,也能到父亲他们头上去?我叫她这个贱人别做梦了!他日死了,坟前拜扫的,也轮不到她们姐弟!只顾骄傲什么?”
这些话儿不说便罢了,一说出来,句句都撞在夏青笙她们心上,连夏青筠也禁不住听住了。
顿了顿,忙住了脚和夏青笙一起靠在树后接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