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平舆城,三人沿官道赶路不几日便出了汝南郡,复至颍川郡。
其时春日融融,积雪基本不见踪影,一路上经过诸多县镇庄村,均是车马川流、人群熙攘,此前数月寒冬白雪压抑所致的萧瑟寂寥一扫而空。
三人相处日久,互相更为熟悉,没了拘谨几乎无话不谈。当然,身为习武之人,交流最多的自是武学。路行云无门无派,燕吟也自称脱离了无双快宗,他两人均没有八宗那样不得学习别派武学的条例约束,而定淳所属的青光寺海纳百川,本就鼓励对外切磋学习,所以三人在武学方面取长补短,并无任何顾忌。
一日,路行云正在溪边持长剑比划,燕吟俯身掬水抹了把脸,打量了他许久,摇头道:“老路,你的剑术不错,但有失偏颇。”
路行云停下动作,问道:“有何偏颇?”
燕吟边走边道:“之前我看了你的几场比试,只觉你虽攻势凌厉,但守势欠佳,或者说你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攻为守。”
路行云哈哈笑道:“燕兄眼尖,看出了端倪。我的剑术确实攻势为主,守势绝少。”
“为什么?哪怕以无双快宗这般注重攻势的宗门,也有像‘留春’这样极上乘的剑术守势。习武要做到张弛有度,架势、攻势、守势缺一不可。”
路行云嘴角一扬:“燕兄这后半句话怎么听起来老气横秋的?”
燕吟脸一红:“你少胡搅蛮缠,我说真的,你攻强守弱,长此以往必是重大隐患。金徽大会上你之所以顺风顺水,全因为有老淳帮你守着,知道吗?”
路行云点着头道:“燕兄说的是,这短板我也晓得。只可惜我会的几招守势,都颇低劣,拿不出手,真对上硬茬子,恐怕还会成为破绽。有攻无守,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燕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我教你一招剑术守势,要学吗?”
路行云莞尔:“难不成是贵宗的‘留春’?”
燕吟冷哼一声:“想的倒美,‘留春’看似简简单单,实则没有十余年无双快宗武学的基础,连门槛都跨不进,我纵然教你,你能学会吗?”同时满脸不快补充,“都说了几次了,我已不是无双快宗弟子,‘贵宗’这些词,趁早收起来。”
“好好好!”路行云笑着答应,双手合十给燕吟鞠了一躬,“敢问燕老师要教我什么?”
燕吟一本正经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现在拿剑刺我。”
路行云依言出剑,燕吟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地站着,可是当龙湫即将触及衣衫之时迅速拔剑一挡。剑锋相触只一下,路行云顿觉一阵刺麻从持剑的右手冲进身体,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这是”路行云捏了捏剑柄,手掌却有些乏力。
燕吟收剑,道:“这招名叫‘虺虺其雷’,你适才感受到的,便是雷电。”
“雷电?”路行云下意识朝天看看,但见万里无云,“没打雷啊!”
“这招守势发出的雷电,取自散布四周的玄气。不需要打雷,只在与敌剑交锋的刹那,以自身元气搅动玄气,吸纳其中雷电之力,顺着剑冲进对手身体。”燕吟淡然道,“我收了力,不然你那时候必然拿不住剑的。”
路行云讶异道:“无双快宗还有这样的剑术?”
燕吟摇摇头:“不是无双快宗的剑术,是是我自己学来的。”
路行云好生疑惑,心想:“燕兄之前是无双快宗的弟子,怎能私自练习其他武学?”
两人正比划,定淳走过来道:“今日入夜前赶到轘辕关落脚,现下出发正好。”
燕吟道:“且慢,我先把这招的要点告诉老路,要不了多少时间。”说完,便开始指点路行云出招用气的诀窍。
过不多时,路行云记下了要点,又跟着挥了挥剑,燕吟看着没什么问题,便道:“咱们先走吧。这招需要勤加练习,往后每日抽空练练。”
“嗯”
燕吟见路行云没有要走的意思,朝定淳看了一眼,转问:“路兄难道要试试?”
“劳烦燕兄拔剑。”路行云轻轻呼口气,缓缓抬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教你不过两刻钟,哪会有什么进展。”燕吟严肃道,“这招是上等守势,要沉下心慢慢练,你可别当成小孩儿过家家酒。”
话音未落,路行云的剑便已然慢慢刺来,速度很慢。燕吟没奈何,随手扬剑一挡。未曾想,当其时一股剧烈的麻痹感顿时袭遍右臂,直引得两排牙齿也是咯噔轻咬,酸楚不已。定淳见状,一探齐眉棍,将两剑拨开,燕吟如挣束缚,竟是难得一见,双手撑膝大口喘起气来。
“燕兄,你没事吧”路行云垂剑,怔怔站着。
“你、你原来早就会、会这招”燕吟攒眉抬头,“那还装模作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