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了挪椅子,整理衣裙坐下,缓缓将舆图摊开,续道:“我也确为着那秋千说了几句,但也不是为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曾与李敬思说了些旧事,近日也与你说些。怎么你,竟从未问过我如何得识苏姈如啊。”
永乐公主一抖,眼前闪过苏姈如死相,抿了抿嘴唇道:“你你你不就是和她认识你你不是”她蓦然急速:“当晚事可是你干的,你不要不要向吾寻仇。”
薛凌手点着一处暗河上,还是那般淡漠语气,道:“我不寻仇,你自找个地方坐。我与她又不是什么好相与,寻什么仇啊。”
永乐公主松了口气,张望旁边,刚要去坐下,又听薛凌道:“但我跟陈王妃挺好相与。”
她登时站立原地,记起薛凌曾是齐府的三妹妹,惊道:“难道你你你是不知道”她往后退了一步,唯恐薛凌突然发难,慌道:“你不知道,是齐清猗先害我,是她害我。”
薛凌抬头,永乐公主忙收了声,双手捏着帕子捂在胸口。薛凌却只是将手放回那暗河,漫不经心续道:“我知道,所以这事我也不计较。”
永乐公主听罢放心了些,缓缓将手往下放,突而记起什么似的,道:“我想也是,你何必为了她与我计较,她爹齐世言当年也参了你爹一本,她跟你是世仇。你可别看我孤身来这,我府上丫鬟都是有交代的。”
薛凌看那条暗河从垣定城南一直贯穿到城北,信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且住了嘴,听我把话说完。
我与公主,并不是去年才见面。前年末,咱俩就见过了。”
“怎么可能,我哪见过你。”
“我随苏远蘅往驸马府去查有异的鱼,你吓疯了,给了我一巴掌。”
“你你”永乐公主上前两步,绕到左侧,看了两眼薛凌,道:“你是,你当时是”当时是谁,她实在记不起来了。一个巴掌的事儿,不定这些年打了多少人,哪能分的清谁是薛凌。
倒是苏远蘅,她记得分外清楚,当时让苏姈如来,那个婆子,没来。
薛凌道:“你别挡着我的图,要紧的很。我说这事,也不是记旧怨,就是跟您说一声,你落水失忆的前因后果,我都一清二楚。也知道当时魏塱不信,特杀了个宫妃来试探你。”
永乐公主痛呼:“什么宫妃,那是我的生身娘亲。”
薛凌嗤道:“可不就是你运气也不好来哉,我生下来就没见过什么生身娘亲,哪知道你那生身娘亲是个如何慈深爱浓。总也罢了,少扯不相干的事。
当时魏塱尚不信你,难不成过了一年,他脑子被狗啃了,反倒信你了?无非就是拿你当个东西,赏给李敬思暂且拉拢一下他而已。
你要与李敬思夫妻恩爱也好,无媒苟合也好。你们郎情妾意,男欢女爱,你死我活都好。但你得想清楚了,暂时他不得不拉拢李敬思,可他必然对你尚有所忌惮。但凡有丁点机会,你有什么下场,我说不好。
这说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想说。可李大哥,与我有过命的交情,还请公主行个方便,所谓来日方长,何必就争这今日方寸。”
她终于将眼睛从那条暗河上离开,含笑瞧着永乐公主,温声带些宠溺,眼底却是一派冷漠:“我不需你哄着我,可你也莫让我,日日哄着你成不成。哄人这个活儿,比卖笑可是累多了,怎么,你不累吗?”
永乐公主回看着她,仍是一脸气急惊恐相。然薛凌目光迟迟未收,永乐公主眉目便逐渐舒缓过来,最后终成盈盈山水,波澜不惊,也是端庄含笑瞧着薛凌道:
“他们都喜欢我当个疯子,怎么,你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