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极其冷淡、面无表情的跟罗弼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罗弼就有一种奇怪的不舒畅感，他不知道这感觉由何而来，但一直挥之不去，后来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丘特尔发问，结果丘特尔不仅并没有回答他，而且也没有给他他想象中的头锤，罗弼明显感觉到她那水蓝色的眼眸中带有几分忧伤，这更是令他在意。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杂念，第一次尝试签订契约就失败了。

而其后，他终于从封瑞尼尔那里得到了消息，封瑞尼尔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认为与其隐瞒不如告知更好，但他并未让丘特尔去说，而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向罗弼阐述了契约的本质。

从他那里罗弼得知了他几乎无法接受的事实，所谓的契约，就是沟通法书持者渝法理之书的过程，让法书持者可以使用法理之书的部分能量，但是人类的身体不足以承受那巨大的能量，为了引导契约顺利进行，需要有外界的力量加以辅助，就是需要对法书持者的身体能力进行改造，而去做这一切的，正是决侍。在与法理之书签订契约之时，决侍要先用自己的力量对法书持者的身体进行改造，再将法理之书的能量引入法书持者体内，而这一切的代价是——决侍本身会失去所以的能量，并且无法恢复。也就是说，契约结束后的决侍会成为和人类一样的存在，然后引喻者就会从决侍身上脱离而融入到法书持者身上，成为了人类的决侍会受到裁决者的保护，在人类世界继续生存下去，并且再也无法与白界有任何联系。

同时罗弼也得知，決侍，也就是丘特尔在人类世界的身份是因为幻术而得到的，这种幻术直接作用于人类的记忆系统，也就是说，人类对她的产生记忆是真实的，但同时也是幻术造成的。当她失去力量，解除幻术之后，就不会再有人类记得她，而在签订契约之前，罗弼同样属于人类范畴。

这意味着，一旦他签订了契约，丘特尔便会从他的世界消失，她说过的关于白界的话他不会忘记，却不会记得是谁说的，不会记得她的样貌，不会记得现在的生活，不会记得每天早晨吃的饭，也不会记得那水蓝色的眼眸。

罗弼无法接受这一切，而封瑞尼尔的话却又让他不得不接受。他问封瑞尼尔如果不签订契约会怎样，封瑞尼尔很严肃地对他说，如果那样，法理之书就会转移到渝的手中，后果将更不堪设想。

即便如此，罗弼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窗外车流不息，都市夜晚的嘈杂声即使是八层楼上的他也能听见，紧了紧手中的笔，他想到丘特尔恐怕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肯定已经决定好了抛弃白界的一切，那里肯定还有她的亲人，她的家，她的朋友吧。

即便没有经历过无法回到故乡的痛苦，但从他看过书中罗弼也多多少少能体会到，那一定是种深沉的悲痛。

难怪她会对人这么冷淡，如果当签订契约后来发现没有人记得她，现在不如尽量不让别人记住她，也不去记住别人，否则只会更加地痛苦。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她所愿意的吗？罗弼不这么觉得，她很坚强，同时她也很无奈，就像罗弼不是自愿持有法理之书一样，她也一定不是自愿成为决侍的吧？但是她还是担负起了决侍的责任，做好抛弃一切的觉悟，这种觉悟是伟大的，因此他绝不会认为丘特尔可怜，那是她的决心，他绝不可以去践踏！但是，

他依旧无法接受这一切。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想忘记，不，是一定不能忘记！他无法容忍自己忘记，忘记一个愿意为世界而奉献的少女。

“嘎嘣！”手中握着的笔突然断了，罗弼这才注意到，无意间他握笔的手已是十分用力，看了看那断掉的笔，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是对丘特尔抛弃过去的行为生气吗？是对签订契约后会失去对她的记忆的事情生气吗？

不，都不是，他所以会生气，是因为自己必须遵循着这一切，必须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是在对自己的无能而生气啊！

越是怎么想，罗弼心里就越是难受，他暗暗发誓，就算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会去努力，努力改变这被限制的命运！

窗外的霓虹还是依旧的亮，车水马龙喧嚣如故，人潮茫茫，月影迷离，身处这世事间，多少多少会被留下，多少多少又无法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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