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肥呐它!”
一只肥腆腆的马甲虫夹在钱烂烂两指之间,她雪灵亮的眼睛放光地看着,手指间好似夹了一个圆滚滚的黑珠子。
“这是……”小药童请教式地问道。
“里边就是减毒的血清了,老十四他中了蛇毒。”钱烂烂耐心地对小徒弟解释道。
“什么是血清?”小药童问道,这个名词很新奇,他未曾听过。
“就是蛋白质啦!”钱烂烂好声好气地说,说完又后悔了,这样解释古人听了只会越来越困惑。
于是,果不出其所料,小药童越来越糊涂了,戳着手指头懦弱地问:“什么是蛋白质?”
钱烂烂真的想给自己拍一个大嘴巴子,她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专门把人往坑里边带。
“嘿呵,不用深究。”她讪讪道,表情十分难为。
“哦~。”小药童拉长了音,却又停住了,认认真真地说:“不行,古人云,善学者究其理。”
?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口齿伶俐了,还古人云的哔哔?
钱烂烂看着他那灵灵一魂的眼睛,怎么感觉这厮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什么叫蛋白质?或者,什么叫血清?”他又问。
“就是蛇毒。”她说,这大概是很清楚的解释了,没有一个现代的元素。
“啊!”小药童扑到钱烂烂耳边,悄悄道:“你要给这位十四爷投毒?”
投毒?
真是!
怎么理解的他!
看来这厮的智商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得尽早给小药童解毒了……钱烂烂这样琢磨着,这几天得再去一趟那个林子才行。
“不是投毒!”她申辩道,“我给他下的是减毒之后的蛇毒。”
“哦~”小药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几秒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以毒攻毒,对不?”
“可以这么说。”钱烂烂点头,暗赞他理解能力一般般。
捏着手上的马甲虫,钱烂烂拍了拍小药童,道:“害别啰嗦了,再啰嗦这厮可能就要死了。”
“啊哦。”小药童点点头。
“你骑在他肚子上,使劲把他捂在床上,千万不能叫他动弹。”钱烂烂说。
“啊?”他瞪眼,有些不大乐意,想想他和一个男人……,摇摇头,他抗拒地说:“这个姿势不大好吧?”
钱烂烂以成年人的思想去理解了小药童的顾虑,开口抚慰他说:“有什么呢?你是孩子,他是大人。”
真搞不懂,其他地方不开窍,在这种成年人的问题上确实很成熟。
小药童犹豫——他不是小孩子了,站着,手脚不动,接受不了这种亲密。
老十四脸上的汗水都快成河了,钱烂烂担忧老十四就快熬不过去了,推着小药童催促道:“快点,别墨迹。”
“好吧。”低着头,他极不情愿地答应道。
就把他当成马好了,他今日还没骑到马呢,就让他补偿补偿!
小药童像叉子一样架在老十四的腰身两侧,却迟迟不愿坐下来。
这人命关天的事,可容不得小药童犹豫,钱烂烂捏着马甲虫勒令道:“快点骑上去,死死地摁住他。”
无奈,小药童眼一闭,心一横,像块门板一样拍下去,两具温热的肉板子,贴合。
他感觉,身体不太正常地颤抖了,然后认真起来,死死地将老十四摁住,像钉了钉子一样,老十四这会儿是完全不动弹的。
“来了来了。”钱烂烂蹲下,拎起老十四那只被咬出两个洞的手臂。
马甲虫的针硬度不是很大,甚至还有些软,所以,没有办法直接插入静脉。
迂回点,钱烂烂打算从这两个现成的血洞口插入。
但,不妙的是,这两个洞口并非长在静脉上的,它们和真正的静脉有一定的距离。
但是,还在马甲虫的尾部的针有一定的长度,钱烂烂可以将其插入其中一个较为接近静脉的血管中。
再挪一挪,便可刺穿较近的那根静脉血管了。
“嘿嘿。”她牙尖漏出来,老十四若是睁开眼必定会吓尿了——这种细思极恐的笑容,以及这种缜密的插针方式。
逮住那只黑肚子鼓鼓的马甲虫,她瞄准了那个洞口,眼神犀利,似是研究什么秘物,专研着。
老十四只感觉身体更冷了,牙齿不自觉地发颤,却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他。
“准备好了?”钱烂烂低声说,似乎老十四能听见她的声音,可是老十四除了颤抖还是颤抖,什么也不能感受。
那针管悄然地逼近,钱烂烂也是捏了一把汗,毕竟,她很早就和老十四说过了:是赌一把。
意思很明显,就是她也没有把握。
毕竟,这种方法只是她从那把《奇花异草总汇》中琢磨出来的,如今也只是勉力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十四你可要挺过来啊!
钱烂烂心中鼓励道,手上却毫不软,直直地插入了那个离静脉最近的口子。
“啊!”
老十四没叫,小药童倒是叫了起来。
一层薄汗淋湿了小药童的额头,他还是死命地捂住老十四像八爪鱼一样张狂的的四肢。
可是,他的手臂已经被老十四掐住了,薄薄的一片肉像是被钳子夹住了,老疼的了!
严重怀疑这厮是装睡故意掐他的。
可是,唯有老十四知道他是冤枉他,他很想醒过来看看那个孙子下得狠手扎他的,一定给他碎尸万段!
是真的疼,就是那种断了24根肋骨一样的,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苦千百倍!
钱烂烂这边,猛力将插入的针管往一旁的静脉壁一戳。
“啊啊!”小药童又叫了出来。
可恶,那老十四简直是要把他手上的那块皮给扣下来!
使劲一捏,马甲虫那鼓鼓的肚子扁了,血清完全注入了老十四的静脉里。
钱烂烂松了一口气,迅速将那只生命已经完全捐献给老十四的马甲虫抽出来,丢掉。
然后,她又下手去抓第二只。
小药童从疼痛中回过头,看着钱烂烂手上又出现一只肥肥的马甲虫,虚弱地问道:
“还没完吗?”
“这才哪跟哪啊!”钱烂烂说:“才注入指甲盖那么点血清,成分还是相当的水的呢!”
“绝望……”小药童两根嘴唇像蠕虫一样动了动,看向钱烂烂的眼神里都是求饶的。
老十四才可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的身体一直紧绷着,颤抖着,畏缩着。
此时,他还没缓过来,钱烂烂那边的针又插了进来,直接把他推到了云霄之上,冷意直泛,钻心的疼。
……时间慢慢地流逝,老十四在痛苦中慢慢地煎熬。
插了四针,此时,钱烂烂正举着第五针,也是最后一针了,她眸光凝聚,盯着马甲虫屁,股上长长的针……
最后的希望了!
小药童虚弱地趴着,脸色铁青,眼神慌离,却又勉力凝聚,也汇到那根针尖上了。
来吧,给他个痛快!
手上已经是淤青了,小药童哀叹后又重拾信心,拼命全力死死地捂住下边这具会疯的躯体。
“撑住。”钱烂烂拍了拍小药童已经湿透了的衣裳,给他使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最后一针了,他要是睁不开眼,咱们可能……”顿了顿,钱烂烂难过地说:
“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有点像医院里的大夫给病人下病危通知书时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