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嚣张跋扈的人,越容不得别人争辩,更受不了他人的讽刺。想让这种人发怒,比搞一般人容易得多。
发怒最易导致判断失误。人在动怒的时候,是暴躁的情绪在主导思想、指挥行动,不可能冷静地进行思考、分析和判断。
申屠云飞行事素来肆无忌惮,对人出手更是狠辣决绝,这些都是基于目空一切的狂妄心态。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周小乙语带轻蔑地连续嘲讽,就是故意要激怒申屠云飞。让他心态失衡就会发挥失常,自己的胜算就会更多一些。
此前申屠云飞极尽挑衅之能事,一次次地羞辱天水宗众人,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态。
对方早就步步进逼,还有什么必要惯着他。打得过打不过再说,先在口头上收点利息。
上官闻达不想多听口舌之争,当即宣布对战开始。
周小乙看都不看申屠云飞,迈开大步走到南向的台前。既然开了头,那就往死里得罪,先搞崩他的心态。
“诸位肯定以为,我准备慷慨赴死,以正天水宗畏战之名。其实完全不是这回事,我之所以敢上台,是因为已同申屠云飞等人交锋过,还让他们吃了点亏。”他拱手为礼,对着台下落云宗众人朗声说道。
“顺带告诉大家,我孤独师兄战败,不过是有伤在身。他外出试炼受了重伤,一直都没有痊愈。”他继续说道。
周小乙的话一说完,台下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他这番话说得不尽不实,却让申屠云飞无从辩白。
他们在落云大酒楼遭遇,动手和被打的都是申屠六。说彼此交锋过,确实没毛病。
至于孤独平是否受伤,那只有天知道。最气人的是,这些话听起来,句句都像在说他击败孤独平纯属侥幸。
申屠云飞肺都被气炸了,双眼似要喷出熊熊烈火来。他刚才一再逼迫天水宗,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笑话。他的怒火如果能化成术法,烧死周小乙一万遍都够够的。
“小子,受死吧!”申屠云飞挥刀冲了过来。他备受言语打击,恨不得立时将周小乙斩成肉酱。
周小乙侧身抽出游龙剑,冷冷地看着申屠云飞,连一句话都懒得回。那种赤裸裸的藐视,要说多打脸就有多打脸。
“这小子,策略对头。三言两语就争回面子,还让申屠云飞本心失守。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可别是银样蜡枪头,不然脸就丢大了。”张昌路在喃喃自语。
“喂,老詹,等一下那小子如果扛不住,你赶紧认输。先说一下,有紧急状况我要出手救人,你防着点风雷宗姓邝的那两个老货。”张昌路接着扭头对詹永定说道。
詹永定侧过头正要回话,就听张昌路又叫了起来:“好小子,这也行,你是要把人摁在地上摩擦吗?”
詹永定赶紧看向擂台,只见申屠云飞正在挥刀狂攻。那连绵不绝的刀光,有如惊涛骇浪。
周小乙身在刀丛之中,居然只以基础剑式来应战。他或点、或刺、或撩、或挂、或绕,始终安之若素、岿然不动。申屠云飞的一波波攻势,一点屁用也没有。
“臭小子,这么厉害。害我白白捏了一把汗。”张昌路又在自言自语。
詹永定苦笑了一下,这张昌路真是个铁憨憨。都已经是宗门长老的人了,还率真得没有一点城府。但张昌路的说法他很认同,这周小乙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刚才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以现在情势看来,周小乙若扛得过术法攻击,还真有取胜的可能。
在詹永定心境波动、患得患失之际,天水宗入住的惠风院下方,有个简易的小院子内,几个人正在忙活。
“二旺、少文,你们动作麻利点,川山鸡还没宰呢,杀几条乌冰鲤也要这么久。”一个胖子站在院中吆喝。
“你看你看,那一条尾巴上的鱼鳞都没刮干净,要多上点心。唉,碰到你这两个小子,真是要了我的老命。”胖子在叹气。
蹲在水井边杀鱼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两人对视了一眼,偷偷吐了下舌头,又赶紧低头干活。
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这时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拎着一只拔了刺的广岩猬。
“张主厨,时间来得及的。你安心坐下喝几杯茶,我们几个保准麻溜地把食材搞清楚,你等着开火掌厨就行。”这年长的伙计满脸堆着笑说道。
“小吉子,你说得轻巧。我不盯着,你们连菜都备不清楚。还叫我安心喝茶,我都快急得上火了。”胖子瞪了他一眼。
“宗里把我们从酒楼那边调过来,就是想把服务做得更好。要是误了天水宗贵客的饭点,我非给曹管事骂死不可。”胖子又继续唠叨起来。
胖子边说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接着拼命摇动手中的蒲扇,水桶粗的大肚腩在一颤一颤的。
“刘婶,配菜都切好了吧。这些九刺鲍干泡开了,你快洗干净拿去蒸。顺带打一桶热汤水出来,让这几个小子抓紧杀鸡。”胖子又朝厨房方向叫道。
“切好了、切好了,我就来。”有个妇人在厨房里大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