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你给我出来!”萧芙一面往萧衡的房里冲,一面大喊着。
“你明明往我房中来寻我,我若是出去了,你岂不是见不到我了。”萧衡不紧不慢地说,他在卧房中临窗而坐,手下滚抹提挑,正弹奏一曲阳春白雪。
“为什么你家杨百泽跟裴允深要来我这里提亲?!你个死傲娇!”萧芙冲到萧衡面前,把他双手从琴弦上方拂下。
萧衡本来心神不定,这才抚琴求一份闲适安定。萧芙一进来就大吼大叫,动手动脚,在他心中她便是个最野蛮无理之人,杨百泽也好,裴允深也好,阿猫阿狗都好,随便她嫁得越远越好。
“切。”萧衡心里已经燃起一座火焰山,却只轻哼了一声。
萧芙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立刻火冒三丈,伸手就要去推他的琴。
萧衡看她那架势,立即右手把琴一护,左手把萧芙与那琴隔开。萧芙岂肯善罢甘休,手向萧衡的胳膊劈下,却劈了个空。她伸手去探那琴,却又被萧衡挡住。
萧芙不甘心,右手搭上萧衡的手腕子,用力向下一掰,将他左手锁住,右手又要伸过去。萧衡右手空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剑眉倒竖,对萧芙怒目而视。
萧芙这时候并不真想毁了萧衡的琴,手上没带力,被萧衡这么一攥,再也没反抗,和他僵在那里。她眼睛里冒着火,迎上萧衡的目光。
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人世间,萧衡的容颜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那鼻子嘴巴的轮廓,她闭上眼也可以描绘出来。
萧芙是丹青好手,这点就连萧衡也自叹弗如。大家只道她写意山川河流潇洒飘逸,工笔花卉树木精妙传神,却不知道,萧芙手中的笔,描绘了多少次萧衡的容颜,萧衡的笑,萧衡的恼,萧衡的傲娇,还有很多想象中,萧衡和诸位公子花前月下的风流。
可是萧衡此刻的眼神太陌生,那眼睛之上的剑眉,依然如浓墨一样清晰,可是眼神却带着那样的不可置信。自己真的让他恼怒了吗?
萧芙心里委屈,怒气早已消散,只有眼眶微微发热。她把萧衡抓着的手往后用力一扯,萧衡却松了手,害她险些栽了个跟头。她的左手那细口虽然不深,但又痛又痒,本来之止了的血液又渗了出来。
萧衡这才注意到她的手,眼睛里盯着萧芙看,但又忍着不去问。他看口子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便她吧。
“你闯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萧衡一副送客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杨百泽跟裴允深都来提亲?是你干的好事吧!”萧芙攥着手,坐到萧衡床边,扯了萧衡的褥子裹在自己手上。
萧衡皱了皱眉,“跟我没关系。”
“那他们这是为什么?”萧芙不依不饶。
“我怎么知道。”
萧芙手上的血殷红了萧衡的褥子,他内心烦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叫了青葵去打了清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出来。他靠着萧芙坐下,把她的手捉了过来,放在自己膝上,用干净棉布蘸了水,拧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擦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萧衡看那伤口并不厉害,稍作擦拭之后就把瓶子打开,把里边的粉末一丝不苟地撒在颇为整齐的伤口上。
“这没什么要紧的。”萧芙把手挪开,一双眸子含烟带水地望着萧衡,“我不要嫁人。”
萧衡避开萧芙的视线,转头望着窗外,面上带了几分自嘲,“说什么傻话?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啊。”
他远远望见澹然居红色的飞檐,在一片竹林花木掩映中兀自醒目。已经是深秋,接着便是落雪季节,新年就来了。。。
他忽然发现身旁无比安静,安静得让他难受。萧衡知道萧芙在哭,他不想去看,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片枯叶从树上被风垂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悠悠地落下,终于落在甬道上,消无声息,连点声音也听不见。
屋里渐渐昏黑,青葵进来掌了灯。萧芙大闹一场,倦了也累了,整个人又像猫儿一样蜷缩在萧衡的床角,已然睡着了。灯火朦胧地晃在她身上,她的脸藏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她脸上的泪痕。
明明昨晚在祠堂的房顶偷看她时,还睡得没心没肺,让萧衡觉得无趣。不过隔了一天,已经人事已非。不过她睡得也快,睡不着的人只有萧衡自己。萧衡坐在她身旁,想帮她平躺下去。谁知道萧芙的头滑下来,正枕在了萧衡的身上。
萧衡手轻托萧芙的脸庞,想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可是萧芙的小脸压在他手上,他觉得手上所触柔润娇嫩,看她睡得香甜,脸颊潮热,微微泛红。萧衡眉头拧了拧,终究是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