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失笑道:“我怎么都想不到,我师父竟然就是鬼手仙叛逃的那个徒弟。鬼手仙找了他二十多年,最后还是他自己回去的。”
阳九失神地喃喃道:“谁能想到呢?葛老儿那样的来头竟然甘心隐逸于金水村,做个普通的郎中。”她望向天冬,“后来如何了?你见到葛老儿了?”
“我没有见到师父。那砍掉鬼手仙双手的人,根本不是鬼手仙的对头仇人,他或者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找到我师父。师父他仁心仁德,当年他叛逃也是因为反对鬼手仙杀人的行径。他听到迷蝶谷有难,割舍不下旧日师徒情分,就急忙返回了迷蝶谷。谁料这一来,就是自投罗网。”
“葛老儿呢?难道他已经……?”阳九简直不敢想下去。
天冬动容道:“我到达迷蝶谷的时候,师父已经被人带走了,我不知道他的生死。鬼手仙得知我是师父的徒弟,竟也不提报仇雪恨的事情了。他带我进了迷蝶谷的禁地,把他毕生的功力传给了我,还将他毕生研究的医书和断人生死的金针一并交予了我。我成了迷蝶谷唯一的嫡传弟子。没想到我这个七八岁就没了父母的孤儿,竟然也会有一天得到奇缘,跟着偌大的江湖武林惹上联系。”
“也许我们从来都在江湖里面,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阳九感喟道。
天冬听完也叹息了一声,接着讲道:“我一心想寻回师父,但是迷蝶谷所有人都不知道师父是被谁带走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师父也从没和谁交恶。我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年前回到了金水村,谁知道……”他的目光落在阳九身上,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阳九垂了垂眼睫,扶上他的手背,安慰道:“逝者已矣,不必多说了。我若不是因为在山上迷路,困了一天一夜,恐怕也早死了。我现在谁也不想了。”
真的能谁也不想吗?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句话不过是拿来自欺的,只不过谁也不会戳穿,那样太残忍了。
天冬沉沉地吸了口气,决定把故事讲完:“后来我来到江宁打探消息,这里素来贸易繁盛,江湖人也多,我以为在这里会打探到什么消息。但是我却被武林盟的人盯上,他们把我关在这里,逼我交出师父给我的宝物。
当时我手里除了师父的信没有别的,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那些信吗?除非秘密就在信中。
我这才意识到,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早就料到自己会深陷险境,所以就引着我天南地北的走,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地把秘密交到我手上。
只可惜我还是被擒住了。”
阳九半响才回过神,眼眸一动,悄然压低了声音:“既然说这是武林盟的地盘,那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岂不是会被人听到?他们要是逼你交信怎么办?”
天冬狡黠一笑:“他们不会拿到信的,真正的信我早已毁了。信的内容记在我脑子里,他们拿不走。我说的事情,他们兴许早就知道了。”
阳九想起,天冬一向有过目不忘之能,此刻他说的倒不是自夸。
天冬抬手指了指四周,悠悠说道:“况且这里也没有隔墙之耳,他们并不需要看守我,这是我作为人质的一点点要求。”
阳九苦笑着,替他接着把没说的话说:“武林盟为了逼你,就给你下了毒,而那□□制约了你的行动,即使不派人看守你也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
天冬点点头,笑道:“这□□叫‘千日醉’,服者精神涣散四肢乏力,长期服用不但上瘾,服用超过半年这个人基本上就算是废人一个离死不远了。”
他服药恐怕将近一年了吧。
说实话,阳九这时有些恨天冬,他把死说的那么直白,一点期待都不给人留。
“这毒连你的医术也无法自救吗?”阳九不甘心地质问他,他怎么可以说死就死呢。
天冬眼睛亮了亮,他似乎是想起什么快乐的事情来了。他可真奇怪在这么悲哀的时刻还能笑出来。
只听他问:“九姐姐,你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吗?”阳九一怔不解其意,却听天冬缓缓说道:“你说过‘医者尽人事,听天命’,我中毒已深,天命是不可违的。
但是我的死还是有一些价值的,我让武林盟找出屠村的凶手,然后我就把东西交给他们。如今就看他们能不能赶在我死之前查出真~相了。
九姐姐,我知道,其实这件事情一直郁结在你心里,你不是不在意,你只是装的太坚强。你这样强势小心嫁不出去啊……”
“够了。”阳九冷眼看着他,“你觉得你很伟大吗?我不想听你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教训我,你比我小,你是我弟弟,永远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
“莫天冬,你给我记住!”阳九气愤地抓~住他的领子,“我没有死,你也别想死在我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