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被红盖头遮去,除去脚下那有限的清晰距离外,都是模模糊糊的,隐隐的,看不真切的。
妈妈牵过我的手,挽在她的臂弯间,一步一步的向着屋外走去。
一条红色的绸带出现在我眼前,妈妈拉过我的手,叫我握住它,牵着它。
妈妈扶着我,向着前方走去。
每走一步,我都能看见盛开在我脚边的彼岸花。
它们是开的那么美丽,那么耀眼,那么娇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掀盖头!”
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我被眼前的闫怀言惊到。我知道他长的好看,可我没想到,穿上大红喜衣后的他,更好看了。一红一白,是有别于平时的好看。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他同样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了惊艳。很快的,他的眼睛里就被浓浓的笑意覆盖,然后揽过我,搂着我的腰,低头,小心翼翼地把吻落在我的唇上。
冰冰的。
凉凉的。
我闭上眼睛,回拥了他。
在离开我的那一刹那,他附到我的耳边,用着仅有我们两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话:“冰儿,你今天真美,我捡到宝了。”
我红着脸,看着他。
就这样,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豪华的婚礼布置,在妈妈的见证下,在这阴曹地府中,在这奈何桥前,在这盛开着的彼岸花丛中,我成了他闫怀言的“妻子”。
“礼成!”
妈妈上前,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闫怀言,把我的手交到他的手中。
闫怀言一瞬间就握紧了我的手,紧紧的。
妈妈笑了。
“冰儿,吾妻。”
“嗯。”
千言万语,都不及他此时的这一句“冰儿,吾妻”。
这一刻,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为了让妈妈了无牵挂的去转世投胎而配合我所演的一场戏。
只是一场戏。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能让他帮我帮到这里,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奢求其它。
妈妈和两位判官一起走了。
奈何桥头,她笑着,接过孟婆递给她的碗,笑着把它喝了下去。
桥上,她想要转头再看我一眼,可是两位判官同时开口:“别回头。”
我穿着那身喜衣,戴着那顶凤冠,站在奈何桥头,她之前等我的地方,看着她喝下那碗汤,再看着她走上奈何桥,最后再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奈何桥,直到不见。
“冰儿,妈她同意转世投胎了,你应该高兴才对。”闫怀言拥着我,和我望着同一个方向。
是啊。
我应该高兴的。
妈妈她终于同意去转世投胎了。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她喝了那碗汤,过了那座桥,她和我的母女缘分就尽了。从此,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听不到她叫我一声冰舞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那个机会再见。
我埋首在闫怀言的怀中,把他的衣服当成了帕子。
“姑娘,这是吴连即将转世投胎的人家,是阎君帮忙选的,你如果有空,随时都可以过去看她,但是切记,她已经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通过红衣判官打开的通道,我看见了那户人家。在乡下,不是豪华的别墅,而是和我们家一样的,是一栋普通的民房。院子很大,里面不仅种满了花卉,有月季,有山茶花,有茉莉,还有兰草等,还有一个供小孩子玩的游乐场,里面有秋千,还有泳池等。
送魂人抱着一个透明的瓶子,站在一个女人的床前。
女人很漂亮,鹅蛋脸,长头发,肤白如雪,可是因为即将生产的关系,她疼的紧闭着眼睛,紧抓着床沿,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爸爸,妈妈是要生了吗?会是妹妹还是弟弟呢?”
“那我们因因是喜欢妹妹还是弟弟呢?”
“两个都喜欢。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我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
送魂人打开瓶子,妈妈的魂魄进入那个女人的肚子。
“哇~”
婴儿响亮的哭声传来,那个女人生了,是个女孩儿。
刚刚那个男孩子抱着她,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怎么都不舍得放手,还给她取了一个幸福的名字,如乐。无论是乐(le),还是乐(yue),都是它。
我抚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妈妈她投胎转世了。
妈妈她真的转世投胎了。
她投胎成一个女孩儿,在一个爱着她的家里面。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吴连这个人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冰儿,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听见闫怀言的话,我哭倒在他怀中,泣不成声。
闫怀言拥着我。
“姑娘,我们阎君想见你一面。”红衣判官对着我,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
阎王要见我?听见他的话,我震惊的忘记了哭,就那么看着他。
“是的,我们阎君想见你一面。”白衣判官上前,对我行着和红衣判官一样的礼,还重复了一遍红衣判官刚刚说过的话。
我看向闫怀言。
他就像事先知道一样,向我点头。
除去阎君借给若雨的聚魂珠外,我能来到这里,见上妈妈的最后一面,还能亲眼看见她转世投胎到那样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都是因为阎君的关系。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换下身上的大红喜衣,换回我来时穿的衣服,这次,闫怀言没有和我同行,只是站在奈何桥头,那个妈妈等我的地方,望着他面前的那河忘川水。
白衣判官留在那里,陪着他。
红衣判官和前来的黑白无常陪着我,一起上了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