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王明白夫人如此推崇宿荣辅,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再次请他入座,问道:“先生大才,本王有一事不解,请先生不吝赐教。”
“王爷请讲。”宿荣辅正襟危坐,四平八稳。
“你我都是迷路进入这片荒原,这些年本王也一直寻找来时的路,却总是无功而返,这片荒原到底有什么魔力?”
宿荣辅略微思索,从容说道:“《道经》壹拾肆章曰——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不可名,复归于无物。这里就是《史记》里记载的古东夷,或许这个尘世就是我们曾经生活的那个尘世,只是相互看不见、听不着、摸不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间原有一个缝隙,而我们机缘巧合,恰恰穿过了那个缝隙,来到了古东夷这片洪荒之地。”
“也就是说我们永远回不去了?”磬王继续问道。
“这就要看机缘巧合了,依小民看来,人生不过百年,能够不受鞑子节制,于此从容度过余生甚好。”
“先生高屋建瓴,本府佩服。”磬王十年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答案,也就是说,他的磬国再也不用担心鞑子兵的入侵,只要防住河西的梓国,便可以高枕无忧了,至于王妃口中的那些个什么九州,什么京都,那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对于一个曾经一无所有的猎人来说,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已经太幸运了。
云和公主听了宿荣辅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万丈的雄心突然重重地跌落尘埃,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稳稳地把控住丈夫,让南明在磬州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下去,总比扼杀在鞑子的铁蹄之下好得多。
大荒十一年春,磬国财政吃紧,三千兵士竟然到了发不出饷银的地步,磬王急招分管布政司的相国宿荣辅。
磬王开门见山:“宿大人,你任相国也有三个月了吧,为何连府兵的饷银也发不出去了,府库里的银子呢?”
“我王容禀”宿荣辅拱拱手道:“前些日子下官查阅了布政司去年的所有账目,磬州辖下农田七十万亩,按照三十税一,应该课税米七万担,折合税银十万零五千两,官店钱、塌房、牙行、门摊税、落地税、等等,共收税银三千两,总共应该是十万八千两,但是实际税收只有四万两多一点,这些钱连各衙门正常支出、官员俸禄都不够,哪里还有钱发府兵的饷银?”
“为什么税收差了那么多,谁那么大的胆子贪污了布政司的税银?”磬王闻言勃然大怒,“吩咐邢狱司给我查!”
宿百川起身一躬到底:“大人不用查了,偷税漏税最多的是磬州五大家族。”
“哪五家?传衙役一并拿来!”自从做了国君,磬王的火气越来越大。
“我王息怒,这五家都拿不得呀!”
“为甚?”
“这这,第一家就是大人您的周家,第二家是王妃娘家姬家,第三家是近卫都统白将军的白家,第四家是硕亲王的岳丈马家,还有小公子的岳丈余老将军家,五大家族的土地大约占了磬州土地的一半,那些收税的官员哪个敢去你们府上要钱,上行下效,现在只要带官帽的,没有一家主动交税,为此,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