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尽断，只求大道。

此时，陈绪的想法仿佛触及了什么，一盏亮到了极致的白色日光灯毫无预兆地从头顶上打了下来。

四周围着成百上千的一面面映出赤身裸体的陈绪的模样的等身大小镜子。

这一刻，他的面容呈现出新身体和旧身体糅合而成的模样。

与脸上是依旧万事不入心的漠然神态的本体不同，镜中陈绪脸上却清晰可见的满是喜、怒、哀、乐、惧种种情绪，从千百角度映出了他的内心。

他在镜子中看到了他的怯懦、他的坚强、他的欢喜、他的愤怒、他的恐惧……

而他看不见的镜子后方，依稀可见的依旧是围成一圈圈的镜子，镜子中赫然依旧是不同神态的陈绪。

如果有人能够一一对比，就会发现——每一面镜中的他的神态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时，仿佛只剩下理智的陈绪长呼一口气，就像非常长时间并未与人交流了一般，一字一句也斩钉截铁地说：

“我想抓住力量。”

声音在不算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层层叠叠，就仿佛镜中神态不一的自己也在与他一同说话。

“抓住这份已经送到我面前的力量。”

“我不想再被拥有力量的人‘主体化’，成为别人的‘奴隶’。哪怕那个定义我自己的存在是整个‘世界’！”

这时，正视前方的陈绪并未发现，纯黑无物的地面忽然变成了一面无比巨大的镜子。

镜中光影如同破旧录像带般泛黄。

镜中之人却是一个容貌与陈绪完全不同之人，依旧的面如冠玉，气质却是更加成熟。

——顾青鸿。

镜中之人出现后与陈绪一同开口，漠然的神态与开阖的口型都与他别无二致。

“我想成为把握着力量的‘主体’。”

“我想——”

这一刻，甚至隐约间出现了除陈绪外另一个人的声音。

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刻重叠，交汇，发生了某种陈绪并未意识到的变化。

“有足够力量去实现自己的欲求。”

“咔咔……”

镜子碎裂之音不绝于耳，

整个空间如同不断破碎般泄入一道道温暖的光芒照亮小小的日光灯所不能及的黑暗。

整个黑暗空间赫然由不知不觉间出现的镜子组成，那些灯光原本所不能及之黑暗其实是一道道镜子墙，哪怕天花板也依旧是由镜子组成。

一道道裂缝也同时在立起的镜子中央绽开，其中的道道不同神态的陈绪身影霎时间消逝无踪。

然后以第一道裂缝为起点片片尽碎，落下过程中又如春雪消融般淡化、消逝，转眼间便再无痕迹。

哪怕是陈绪脚下的镜面也他的站立处悄无声息地崩出第一道裂缝，随后光明透着脚下的裂缝钻了进来，打在赤身裸体的陈绪身上。

明明是中午的灼人烈日，打在陈绪身上冬日暖阳般柔和。

伴随着镜子片片尽碎，在落下的过程中无声消失，整个镜子空间在阳光的照耀下破碎，露出了外面的世界。

依旧是那素白、苍茫的世界，模糊身影依旧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

“你好。”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和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影交流。

从始至终都礼数周到的模糊身影也朝他点头示意，算是回应了他的问好。

然后依旧是双手握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陈绪见此也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