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结论很烂，陈绪却莫名安心下来。

他可不信自己会是什么烂好人，有自己的目的才正常。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夹住“食物”往口中塞去。

他陈某人这几天已经受够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离开这鬼地方，也再也不想见到这阴间人。

这“存在”入口即化，陈绪甚至连被触碰到嘴唇的触感都没有便消失了，更没有吞咽的需要。

紧接着，陈绪眼前一黑，便再无意识地趴在餐桌上晕倒在了。

坐在陈绪对面的“他”忽然正坐起来，如果之前那个“他”是一个在程序设定下有条不紊地运行的机器，那么现在的“他”便是一台机器被注入真正属于人的灵魂。

“他”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与之身体年龄不符的讥讽意味。

“你就那么不肯相信会有人无条件对你好吗？”

“他”似是在嘲笑陈绪，又好似在讥讽自己。

所有的获得都早已在明里暗里标上必须偿还的价码。

这是“他”的真理，也仿佛是命运对“他”的诅咒。

越是弱小，这份“诅咒”越是难以承受。

无需“他”主动寻找，关于这片心相世界的真实信息便自行展现在“他”眼前。

世间奥秘争相向“他”敞开怀抱，哪怕“他”已经死亡，确切而言正在魂飞魄散，“他”的本质依旧令“他”仿佛万物之主，俯瞰世间！

看似牢固的钢筋混凝土实则千疮百孔，一推就倒；普普通通的“家”除了陈绪自己外便只剩下几个“重要”的人的影子；脆弱的“家”只容许同样弱小、“无威胁”的弟弟的进入……

“他”依旧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对“他”而言，耗费仅存不多的时间在看这些东西上只是出于“他”个人一时兴起罢了。

“他”预留的时间是足够的。

心相世界仅仅映射了个人的心理倾向，对于修行根基之一的道心有关系，但影响几近于无。

何况，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心”，有远比这更脆弱，仅凭对死亡的恐惧支撑着的；有坚如铁石纯粹如白纸的；相比起来，真正符合“健康”这种定义的人哪怕是修行者都是极少数。

对“他”而言，种种心相都是“合理”存在的思维方式。

或许有些人格适合研究，有些人格适合修行，有些人格适合战斗，哪怕是那些天生就渴求混沌的人格，在“他”眼中……都一样，

都是人类文明孕育出的孩子。

……

转瞬间获知完相关信息的“他”顺势确定了自己在留下的梦境中，心灵方面的后手没有出问题，眼前这个新的“陈绪”没有因此出现太多恶劣的心理影响。

随后，“他”从餐椅上站起。光影转换，房间、餐桌、陈绪尽数如梦幻泡影般消逝。

“他”已经凭虚而立于“陈府”废墟之上，他的模样也从孩童化为了一个陈绪相当熟悉的人模样——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正是顾清鸿。

皎皎明月之下，古意盎然的城池豁然出现了一片被细微到极致的“尘埃”所覆盖的白地。

白地之上，一头浑身由眼珠组成，不可名状的如山怪物与另一头常人大小却身披嫁衣的尸体新娘怪物如同被某种极为可怕的力量蛊惑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就仿佛没有看到眼前这些任意一头进入人族领地都能造成尸山血海的怪物一般，右手仿佛只是随意一挥。

一块小小的“梦境”被从某处隐藏起来的地方被拽了出来。

梦境中，一真一幻两道身影在其中熟睡。只是代表了陈绪的虚幻身影此刻显得无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