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几位有何过节,但今日都有恩于我清江引,我愿代班主先行谢过几位,往后若有机会自是想好生结识一番...”苏弋影的话语算是为双方打个圆场,既然今日在此相逢便是有缘,之后定还会有所往来,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满六斜瞟了一眼裴忆情,率先拱手还礼。
“弈剑山庄只是看不惯那般扭曲他人心意、欺蛮霸市之徒,苏先生不必记挂在心...”黑红大褂的男子随后也还了一礼,看着短衫少年出声。
“本就是来看戏听曲的,举手之劳罢了...”苏弋影看着两人争锋的势头未减半分,正想着该怎么开解。
林满六直截了当,开口问道:“裴公子此行杭州,意欲何为?”裴忆情回答得也干脆利落,言语出声:“林少侠疑虑太重了些?我念及旧人,特来听戏,还要与弈剑山庄报备一声才可?”念及旧人...这四字同时在林满六和苏弋影的脑海之中闪过,少年没有多想,此话应只是裴忆情的一套提前备好的说辞罢了。
而那位苏先生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红大褂。
苏弋影低声问道:“裴公子早年可是有过行医之举...”裴忆情沉默片刻,接着就双手袖口一甩,随后穿过众人,向酒楼入口走去。
“没有!”他答复的语气很冷漠,苏弋影却是得到了答案。黑红大褂的男子离去,作为此次新戏的角,这位苏先生先向林满六等人告罪一声。
接着他就开始张罗招呼那些市井百姓散场,可能因为弈剑山庄的缘故,人走的特别快,谁也不想在此逗留。
没过半柱香的功夫,酒楼之中就只剩下了林满六几人,以及清江引所属的戏子。
苏弋影招呼着几人入座,最后在坐于靠窗的位置。
“将几位留下,也是苏某有些不情之请...”薛唐出声道:“无妨,今日之闹剧也有我们的缘故!”苏弋影摇头道:“虽江南一带的百姓皆惧弈剑山庄,皆畏几位庄主,但以苏某所见,便也看得出弈剑山庄行事,并非传言中那般!”白梓笑言一声:“苏先生,上道!”
“额...上道?”苏弋影尴尬出声,他不知是笑还是哭地看着几人。林满六也跟着轻笑起来,少年言语道:“我们所行所想,皆是发乎本心,外人如何看,与我们无关!”薛唐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巴掌便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苏弋影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询问,他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温馨。
“不知苏先生所问何事?”林满六留意到了对桌之人的目光,于是乎便发问出声。
苏弋影侧头看了看窗外,那里是先前裴忆情退走的方向。
“先前与弈剑山庄有过节的那人,不知诸位可知晓其过往?或者那人是否曾是医士?”林满六点了点头:“此人身份不可与苏先生详谈,但其的确是行医之人...”
“那应该便是了...”苏弋影叹气一声。听到此言,先前一直沉默的粉衣少年,低声说了句:“苏先生可否说说?”方才都是因为出于对苏弋影的仰慕,此时便是崇婴个人的好奇心了。
苏弋影笑了一声,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这位清江引的苏先生,说起了一段往事。
今日这部戏的前半段,早在前些年就已经编排完了,那时风光大好的清江引赶赴各地排演。
看客们看完后,都在催促着他们尽快编排后半段。那时于他苏弋影而言,心气正盛,自然是想即刻赶制。
可惜好景不长,疫病降世,清江引也因此无法继续排演戏曲,这段戏就此搁着了。
当时的清江引断了收支来源,再加上唱戏班子里染上疫病的人越来越多。
他几度想要与班主商议,可要先闭了戏班,又或是这后半段不要再写了。
他不甘心,戏班上下也都不甘心,谁想过清江引可能会因为一场疫病,就此砸在他们手中?
那时所有人都快绝望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位行医的李先生。起初在旁人都以为是寻常风寒时,那位李先生便早早地开始呼吁起身边人,让大家要防范疫病。
可惜并没多少人信以为真...那时的他,早在疫病出现之前,就开始着手行医之事,每逢遇到伤重之人,不管与疫病相关与否,他都会施之援手。
后来疫病真的来了...李先生,也未能逃过疫病缠身。原先他在救治我们戏班中的同袍时,就曾说过喜欢听我们的戏,还说往后要拉着他的好友一同前来看戏。
李先生救过我们很多人,但却没能救下自己。那时我们便想,他都能为了行医济世走遍山河,我们岂能畏惧这疫病,就将手中的功夫给弃了?
戏班,不可闭。此戏的后半段,我们要做。往后疫病若是结束了,我们更要唱。
待到世道安稳,不被疾苦缠身时,我们便要将心中所学,全数唱与天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