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青城山坐落于建康府与周安县交汇处,左侧是翻滚汹涌的帝封江,右侧是一座大峡谷。
山寨修建于青城山半腰处,上有高山峻岭,下有怪石陡峭,比之白云山寨的险峻也不遑多让。
因此,青城山这窝匪口,即便作恶多端,也能高枕无忧。
一间略显昏暗的房间内,身形粗狂的梁末一边大快朵颐大口吃酒,一边对于老道士特意带回来的五粮液赞不绝口。
“与老神仙这酒比起来,梁某此前喝的那些,真是连马尿都不如。”
“二当家有所不知,这酒不仅在肃州,哪怕是整个大燕,都是千金难求,那些达官贵人也就在招待贵客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老夫也是费了一些手段,这才弄到手的。”
老道士捋着胡须,轻易就将这酒的身价拔高了几个台阶,同时又间接道出,他对这位青城山二当家的重视。
青城山上千匪寇,也分三六九等,说是一个小朝廷也不为过。
大当家本是肃州偏远小村子上的读书人,因为连年灾荒,食不果腹,这才与村里一众同龄人,爬上这青城山落草为寇。
因为心思玲珑,又擅长谋略,被上一任大当家看中,这才借着一口软饭,攀上了现在的高度。
二当家梁末,虽实力不俗,心思却太过直爽,不似大当家那般能掐会算。
不过,他在青城山的拥护者却丝毫不比大当家少。
三当家看上去倒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但老道士却总觉得,他才是三人中最危险的那个,就像这黑夜中潜伏的毒蛇,一直在伺机而动。
老道士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慧眼识人这一块,他自认还是不弱于旁人。
与宋言匆匆一别,他便马不停蹄赶回了青城山,哪怕三炮和四响依依不舍,再三劝阻,他也坚定不移。
此刻趁着夜色与青城山这位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二当家相视而坐,自然不仅仅是为了饮酒这么简单。
手段?
梁末微微一怔,想到老道士初次上青城山的一幕,心头顿时一紧,这酒既然如此贵重,那老道士无事献殷勤,莫非是有事求他?
但是以对方的本领,还有什么事情难以解决的?
梁末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碗,迅速将嘴里还未嚼碎的肉吞入腹中,拍着胸脯,直言不讳道
“老神仙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有用得上梁某的地方,老神仙直说就是。”
“老夫的本事虽然不高,但一般的事情,也难不倒老夫。”
不得不说,装腔作势的本事,老道士自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也正是因为他这般高傲和自信,才让青城山上下,除大当家之外,对他都深信不疑。
梁末点头,
“那是老神仙这次下山,有不开眼的东西招惹了您?”
“并非老夫的事情。”
老道士摇头,目光落在梁末身上,他心下顿时有些发慌,还未来得及开口,老道士就叹了一声道
“昨夜,老夫夜观星象,窥探到一丝天机,而后随意补了一卦,近日,青城山恐怕不会太平,这才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不太平?
青城山众志成城,没内忧无外患,怎会不太平?
莫不是官府要拿青城山开刀?
“您有所不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但青城山上下固若金汤,官府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您不必为此担心。”
梁末略微一想,便将老道士的担忧归结为官府要对青城山下手。
当下,他也放下心来,抓起桌案上的酒碗又罐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酒水。
见他这一副傲慢自大的模样,老道士不但没有生气,心中反而大喜,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
老道士摇了摇头,不屑道
“官府那群乌合之众,即便不用二当家等众兄弟出手,老夫一人也足矣击退他们。”
梁末也附和道
“那是自然,老神仙的神通广大,这天下恐怕无人能及。”
“二当家可曾听过,一山不容二虎的故事?”
作为一个在生与死之间来回试探的老骗子,老道士对于这样的阿谀奉承已经见怪不怪,他身子微侧,面色一整,肃然看着梁末。
梁末挠了挠头,不知道老道士为何突然问这个,也只是当成一句玩笑话,
“听过啊,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可惜,这青城山上,却不是一公一母啊。”
“老神仙这是何意?”
哪怕梁末再迟钝,此刻也听出了老道士的话有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