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默契地要把压轴的位置留给楚大小姐，于是林桐很自觉地站了起来。

“意总。”

他显然有些紧张，刚开口就呛得咳嗽了一声。

“诶哟，慢点儿说啊木头，你这整得跟.”

徐洋哈哈一笑，看起来很想再开一些玩笑，但被苏成意淡淡瞥了一眼，又老实坐好。

“意总，在我们几人之中，我大概是最晚才认识你的。但我转学到一中之后，很快就注意到了你，起初，我还以为我们是同类人。”

“后来发现根本不一样，你是真正的天才，和我这样只会死记硬背的类型完全不同。所以，我觉得我们一个天一个地，绝对不可能产生任何的接触。”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居然会在侯小宏那里主动帮我解围，也因为我而惹上了不少麻烦。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矛盾。”

“一方面，我因为交到了你这个朋友而非常高兴，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就像中了大奖一样。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很自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遇到这份幸运。”

说到这里，林桐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那段时间的惶恐又复杂的心情，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就像从来没得到过玩具的小孩突然获得一颗漂亮的水晶球一样，无论放在哪里都担心会破碎掉。

苏成意原本想接一句话安慰一下的，但想了想，还是选择安静听完。

“能够认识大家这么好的人，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好像我的人生从那一刻起成了转折点，蛛网密布的阴暗房间里忽然有阳光照进来。”

“而推开这扇门的人就是你，意总，谢谢你将我从泥沼里拉了出来，我原本已经做好要在里面挣扎一辈子的准备了。

我是个懦弱又胆小的人，总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在生活，可我现在觉得，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林桐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杯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生日快乐，意总。你拯救了我的人生，我亦随时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这话的份量可以说是很重了，放在别人那里，或许只是好听的场面话，但是从林桐嘴里说出来的，就代表着他是真的会这样做。

苏成意想，也是。

木头已经帮他背了那么大一个秘密，和背了一身的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要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也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没有拯救你的人生，我只是恰好在正确的时机出现在了你的人生里。”

苏成意笑着跟他碰了碰杯，继续说道：

“和我这种人做朋友可不简单，接下来也辛苦你了。”

其中寓意，在座的恐怕只有正在碰杯的他们两人能懂。

林桐呼了口气，语气像是视死如归的壮士。

“祝意总的十九岁，平安顺遂，所愿即所得。”

抛开文绉绉的字面表象，实际上就是简单朴素的：

千万要好好活下来啊意总！！不要死啊！！！老天爷啊，实在不行你就让他圆满得了吧！！

最后一位隆重登场的是楚大小姐，她方才这会儿功夫吃光了一整盘小糍粑，站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沾了一点点豆粉。

苏成意熟稔地伸手帮她擦掉，顺势弹了弹她的额头。

“你也要走这个流程么？”

“那当然啦。”

楚倾眠端起可乐杯子，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在包间的鹅黄色灯光下显得很是温暖。

“咳咳，今晚过后，我们的苏成意同学就要满十九岁啦！满打满算的话，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二年喔。

如果不算你小时候吃掉我年糕那次的话！嗯还要除开围棋比赛那一次！”

“对我来说，你占据的不仅仅是我的青春，而是全部的人生。无论回溯到哪一段记忆，你都是最鲜明、最重要的那个人。”

“苏成意，生日快乐，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不只是十九岁，今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管我们长大到几岁，我对你的爱只增不减，永远，永远。”

楚倾眠微抿嘴角，好不容易把眼泪憋回去，将这段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的祝酒词字正腔圆地说完。

苏成意凝神看了她半晌，忽然想轻轻叹一口气。

楚倾眠的感情落到任何人身上，都会让人觉得很幸福，偏偏只有他会在这种时候，觉得亏欠。

“也要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要说起来，遇见你之后，我的人生才有意义。”

这个遇见其实和楚倾眠所说的不太一样，而是指重生之后，在地铁站的那次偶遇。

苏成意轻轻碰了碰楚倾眠手里的杯子，听到玻璃碰撞的脆响之后，他继续想：

楚倾眠是他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也可以说是她一步步引导着他领会到了重生的意义。

要谈“礼物”这个意向的话，楚大小姐本身大概就是最好的礼物，是“重生”之后附赠的最最重要的“金手指”。

祝酒环节结束，苏成意咳嗽了一声，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

“希望各位午夜梦回的时候，千万不要被自己的肉麻话膈应得睡不着觉哈。”

“卧槽意总，你这样一说我现在就感觉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徐洋一脸别扭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深觉真是感性害人，他刚刚那些话哪里像大老爷们儿之间能说得出口的啊。

韩冰啜了口可乐，很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无所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后悔不了一点儿。”

“我也觉得。”

林桐虽然这样说着，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过生日这样的好事情，他居然说些什么万死不辞之类的话，未免太沉重了一些，听着多晦气。

楚大小姐亦然很是理直气壮，毕竟和苏成意这块儿大木头在一起之后，她天天都在说“喜欢喜欢”“全世界最最喜欢”之类的表白的话，就是怕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喜欢。

她才不会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喜欢呢，她喜欢就要喜欢得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来来来，继续往里下菜！”

徐洋作为东家，很是自觉地继续帮忙捞菜。

“你别把那无骨鸭掌捞出来了，这玩意就得最后吃！”

“你点的裙带菜，你看看，你再不吃都繁殖得满锅都是了，都给你都给你！”

“你有病啊舀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反正我没点啊，都你点的。”

“有种你把刚刚吃我的那些都吐出来。”

“凭啥？你还吃我点的小酥肉了呢，你咋不吐？”

“.”

徐洋和韩冰这对儿欢喜冤家很快展开了新一轮的小学生式吵架。

苏成意慢悠悠地夹了块儿小酥肉，蘸了点干辣椒面放进嘴里。

酥肉炸得很好，外酥里嫩，就是稍微有些凉了，但配上辣椒面吃起来依然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