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没准备给老爸老妈打电话。
因为没必要,这儿又不是没监控?
李定安反倒不急了,施施然的转过身,又走了进来。
刚走到沙发旁边,还没坐下来,外面“砰砰”两声。
两辆车,一辆丰田越野,一辆货柜,从车上下来几个人。
何安邦、马献明……你们至不至于?
嗯,张汉光?
我靠,完了……
崔立也愣了愣。
当看到从柜车上下来两个人,往下搬着囊匣,他又看了看李定安手里的清单:原来刚刚李老师是去给何馆长打电话了?
正要打招呼,嘴都张了一半,他又闭上。
情况有点复杂,还是别乱称呼的好……
何安邦快步走了进来:“东西呢?”
还东西个毛?
“人家不卖了!”
李定安叹了口气,又瞅瞅张汉光,“你又从哪冒出来的?”
“废话,我不得回来汇报?”
回了一句,张汉光瞅了瞅门口的保安,又看了看屋里的三个人:
保安虎视眈眈,男人满脸肃然,两个女的怒形于色,特别是比他还高的那位:嗔目切齿,恨不得从李定安脸上咬一块肉下来。
这情况有点不对啊?
他挤了挤眼睛:“你干嘛了,耍流氓了?”
崔立一个后仰:我去,不愧是警察。
那位付总也不假思索:“对,就是耍流氓,我们已经报警了!”
其他人猝然一愣:真耍流氓了?
但不应该啊?
李定安的人品还是有目共睹的。
要耍早耍了:就像舒静好,不比这屋里的哪一个更漂亮?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但平时李定安连句玩笑都不开。
况且他自个都是一脑袋包,该应付的都还应付不过来。
肯定有什么误会……
几个人顿时就想笑,李定安的脸越来越黑:妹的,这叫什么事?
绝对能被他们笑一年……
“怎么耍的?”张汉光忍着笑,“老实交待!”
“滚!”
他也不恼,嘻嘻哈哈的拿出了手机:“我得纪念一下!”
李定安脸更黑了……
那位付总迎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不是……你们怎么进来的?”
“本来是来帮他拉东西,门口连个值班的都没有,我们就自己进来了!”
张汉光一脸笑,“没事……反正也报警了,该罚就罚、该关就关,该拘就拘……我们绝不偏袒!”
“对,拘他……”
何安邦重重的一点头,迈步往里走,临路过的时候手一伸,“噌”一下,清单就到了他手里。
这手速,简直了……
“嘿,你干什么?东西我们不卖了……”
“不卖就不卖,看看总可以吧?要不你就让我们走……”
语气不紧不慢,脚下却极快,眨眼就走到立架中间。
马献明紧紧的跟在身后。
“都别乱动,我已经报警了……”
“放心,只是看看!”
张汉光顿了一下,亮了亮警官证,“我也是警察,不会乱动……”
遮着有字的部份,付总只看到了有限的几个:张什么光……什么什么局?
他又往外看了看:两辆车都是京牌……
心中一舒,他给刘秘书使了个眼色,刘秘书秒懂,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然后又朝温曼笑了笑,意思很明确:京城的警察管不到这里,卵用都没有。
温曼点点头,往后看了看。
李定安坐在后面的沙发里:双眼无神,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这下好了,白忙活了半天?
那可是几个亿……
就想不通,怎么这么不巧,张汉光和何安邦凑到了一块?
正惋惜着,里面又传来一声惊呼:“老何快看,当户铜灯?”
“假的……标签上就有:SX省博物院仿制。”
“哈,张教授(张广昌,原陕西博物院副院长,金石、铜器专家)的作品?”
“很有可能!”
“嗯,潘龙纹铜壶……也是仿品吧,但怎么这么贵?”
“一百七十万?要是真的,后面得加两个零……但这一件,看着挺旧,有点像是民国时期的?”
何安邦随口回着,又扭过头:“定安……定安,嘿,你怎么坐下了?”
我不坐着难道站着?
李定安站了起来,都走出了两步,他又猝然一顿。
然后,就如鬼使神差,他慢慢的转过身,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看着温曼:“温总,能不能商量一下?”
温曼没说话,板起了脸:想求情是吧,晚了!
李定安想了想:“报警归报警,生意归生意,等警察来之前,咱们能不能先交易?”
付总若有所思,温曼依旧板着脸:“不卖!”
里面的几人一脸古怪:李定安这是什么脑回路?
你都对人家耍流氓了,她脑子里得装几斤水,才会把东西卖给你?
“总共二十六件,差不多一个亿!”李定安的表情很是认真,“真的,现在卖还来得及!”
你有这么多钱?
温曼愣了一下,又冷笑了起来:“有钱就了不起、认识警察就更不了起?等着坐牢吧你……”
这就没办法了呀?
“挺可惜的!”
李定安无奈的摇摇头,略带着些踌躇,走向了立架。
何安邦和张汉光都惊呆了,瞪着眼睛,来回在清单和李定安的脸上打量。
这上面只有名称,没标价格,所以之前就没在意。
但现在,三人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个亿……这里面得有多少好东西?
马献明拿着清单,手指一哆嗦:一楼,立式铜人、金豆、煤精猪、琥珀羊、水晶觹、双玉舞人、玉筯、幽塞……
大大小小十二件,具体是什么还没来得及看,如果只看品名,大部份都是玉制品,应该是宋以前的东西。
再结合一个亿……哈哈,绝对有汉玉……
看他兴致不高,何安邦往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今天买不了,不会明后天换个人再来买?”
还买个嘚儿?
有张汉光这根搅屎棍,明天这些东西在哪都还不知道……
“你瞪我干嘛?”张汉光一头雾水,又捅了捅他:“都是什么,指一下!”
指就指……李定安一指铜人。
三人定眼一瞅:巴掌大小,赤足、半裸,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坑。
穴位?
肯定是中医针炙器具,但然并卵,再就看不出来了?
“说话啊?”
李定安叹了一口气:“汉代炙穴铜人!”
汉代,炙穴铜人?
何安邦突然就想到,之前李定安让他帮忙,把当年中科院发掘满城汉墓的资料发了过来。
他还捎带着看了一眼,资料中明确记载:中山靖王后墓中,陆续出土金针、银针、炙盒、针盒等针炙器具。
恰恰好,这里就有一樽汉代炙穴铜人……
他一个激灵:“谁的?”
“你觉得呢!”
我去……不是说满城汉墓发掘前,从来都没被盗过吗?
何安邦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还有什么?”
“全都是……”李定安指了指清单,边往前走,手指不停的指着立架和柜子里的物件,“玉握,左手握猪,右手握羊……饭琀玉婵(九窍玉之一,含在嘴里)……玉舞人,守于耳侧……长生豆,四十六颗……后塞,水晶觹……幽塞,玉蛹……”
他每说一件,三人的心脏就狠狠的跳几下,而且越跳越快,就如擂鼓。
中山靖王刘胜王后,汉武帝刘彻表姑母兼叔母,窦绾葬玉……足足七件?
光这些,少说也要一个多亿?
不对,还差一件……玉筯呢?
张汉光猛的回过神,发现四个人……哦不,崔立也在……五个人,站在一座形如水晶棺一样的展柜前。
里面摆着着好片玉片,很短,每块也就四五公分,也很窄,将将筷子那么粗。
标签上写的是玉筯,李定安的清单上写的也是玉筯。筯既筷子,也指细小的玉片,这么标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李定安的神情:一脸踌躇,怅然若失。
“这是什么?”
李定安默然好久,怅然一叹:“手套!”
“啥?”
还以为说的是其它两个字,涉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当看到李定安伸出手,屈了屈十指,他才恍然大悟:李定安说的,就是手套……
嗯,玉手套?
脑子里“嗡”的一下,张汉光脖子猛往前伸:满城汉墓的玉手套?
这特么是金缕玉衣……
“什……什么年代……我是指出土时间?”
李定安吐了一口气:“比郭院长早两年!”
1968……1966?
“那你还买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