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在这下面(2 / 2)

左朋一个后仰,身后就是万队和卜所长,两人嗫喏无言。

现在还敢不敢说:理论上可行,操作难度很大?

大个屁,人家就随随便便的钻了几下……

“李老师,还有一个问题:瓷窑不像矿坑,肯定是建在地表之上的,即便因为地质灾害被埋,地表也应该有一定的实物遗存……”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说瓷片,窑砖窑瓦应该有几块吧?

除非倒下来半座山……

“我再想想……”

李定安沉吟着,“你们也再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残存的瓷土层,另外,派一组人回山庄,测一下瓷土在土壤中的百分比!”

“李老师,这个也要测?”

“我怀疑这里的瓷土储量不高,所以瓷窑在这里存在的年限不长,所以史料中才没有记载……”

卫自立一拍脑门:“我明白了!”

百分比不需要太高,低于百分之二十,就没有了开采的价值,瓷窑当然得搬迁。

再看那三块洼地,再以附近的土质推断,深度不会超过三十米,不然就有随时坍塌的风险。

再算体积……即便是十来人的家庭氏作坊,顶多也就能撑个三四十年……

卫自立转身而去,马献明又凑了过来:“有没有这种可能:瓷窑不是被埋,而是被冲走了,比如地震后又发生了大型泥石流?”

“能冲多远?”

马献明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问题又绕了回来:不管是被什么冲的,周边至少有遗物残留。

问题是,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思忖间,李定安肩上的对讲机又响了两声:“李老师,我是邢峰……我在山顶以二十米为间隔,共钻探三处,土层结构基本相同:依次为石屑、蒙脱石与水云母、羊油矸及变埃洛石、铝铁土……”

左朋只是一知半解,小声问着卜所长:“这几种是什么?”

卜所长叹了一口气:“玄武岩发育为砖红壤粘土之前的四种物质状态,同时代表四个风化阶段……”

岂不是说,全对上了?

山顶有玄武岩,有各个风化过程中的产物,山下也发现了最终形态的铁质砖红壤……

以及山间的沟壑、山下的洼地、原本在沉积层之下砂粒层,以及地震资料……

顿然间,左朋又想到了早上和李定安的对话:

“李老师,你把青龙山都快翻遍了,窑址呢?”

“估计被埋住了!”

“埋哪了?”

“正在找!”

“那怎么又跑到山顶上去,窑址被埋到山顶了?”

“窑址当然不在山顶,但山顶有石头……找到石头就能找到瓷土,找到瓷土就能找到矿坑,找到矿坑就能找到窑址……”

当时就觉得很扯淡,还觉得李定安的思维方式怎么和普通人不一样?

别人是根据线索,按迹循踪,李定安却是先假设一个结果,然后倒推过程。

如果结果不成立呢?

但现在……

说实话,左朋也有点牙疼。

恍然间,耳中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左朋猝然抬头。

是邢峰那组拉工具的皮卡,这会儿李定安坐在驾驶位,马献明坐在副驾驶,后面还坐着舒静好和方志杰。

“李老师,你们去哪?”

“到峡沟那边看看!”

“等会,带上我……马所长你不用下,我坐后边就行!”

方志杰往里挪了挪,左朋挤进了后排。

李定安一脚油门,皮卡冒了一股黑烟,扬长而去。

万成标和卜治民愣了一下,“嗖”的跳上了越野,刚要发动,姚川又追了过来:“等等我……马上找到窑址了,怎么也得去看一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盯然。

发动着汽车,卜治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姚组长,我这次算是开眼界了!”

“开什么眼界?”

“我说的是李老师,还有他的这种方法,以及……嗯,思维方式!”

不夸张,邢峰说是要上老道山,要钻探岩层的时候,他真的想骂娘:我们是考古队,不是地质勘探队。

岩层和瓷窑有个鸡毛的关系?

看,是不是有关系了?

姚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里也虚了一下:谁说不是?

也别说万成标,既便是项目组,既便是今天早上,依旧有许多人怀疑:从山顶上找窑址……李老师的脑洞是越来越大,想法是越来越怪?

现在呢,怪不怪了?

一想就觉得脸发烧……

思忖间,车开下了山脚,开到了峡沟边。

不远,离最近的洼地还不到五百米。

很宽,目测有二十多米,但不深,也就五六米。

沟底为砾沙与碎石,两岸为黄土,典型的洪水与暴流冲涮而成的槽形凹谷。

这样的沟槽,青龙山一带有很多,因为土质疏松,植被太少,动不动就会崩塌。既便现在,还经常发生民房、农田被埋的情况。

找了一处缓坡,李定安下到沟底,顺着靠近山体的一侧,边走边看。

沟壁的土层很统一,大部分黄土,偶尔夹着一两层碎石和细沙。

这种层级环境与山体的地质结构关系很大:遭遇暴雨,洪水从山上冲下来什么,这一层的结构就是什么。

走着走着,李定安停了下来。

左朋凑上来瞅了瞅:“这里怎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其它地方都是黄土,这是却是沙土?

也是砂涌?

又不完全是,好像还夹杂着一些黑壤。

通辽地处东北,有黑壤很正常,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然狐疑着,李定安抓起了一把土,轻轻的晃。

不一会儿,黑壤类的物质被筛到了表面。

他用手捻了捻:“我知道了!”

“什么?”

“瓷土的采取方式是露采和洞采结合,窑口就建在矿洞上面,发生地震的时候,引起了采空塌陷,哗……全沉下去了,所以才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李定安又指了指手心里的黑色物质:“这不是土壤,而是灰分:煤与炭锻烧后的残留物……地震后又发生了砂涌,被挤出来的……老马,喊挖掘机……”

哈,瓷窑在这下面?

马献明直愣愣的盯着沟岸,脑海中浮现出早上那一幕:

“李老师,挖完山顶,伱是不是还要挖悬崖和山谷?”

“别说,还真有可能。”

“别……我求求您……”

“好,探完山顶,就打道回府……”

顿然间,他就一头的冷汗:要不是李定安坚持,别说明年,再找十年他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但谁特么能想到,窑址会埋在山谷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