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朋嗫动了一下嘴唇,久久无言。
这根铜柱有多长,六米,还是七米?
看不到全貌,左朋暂是不知道,但他至少清楚,这根柱子会有多重:至少四五千斤。
不但建在山里,还是山峰的山腹之中?
不可能铸好再拉过来,只能原地浇铸,需要多少铜料,又需要多少工匠?
放古代,这就是奇迹……
“李老师,这是什么?”
苏秀指着柱身上密密麻麻的圆点,“星图?”
“对,是紫徽垣……看正北方,最大的那颗是北颗,稍小点的那七颗是北斗,七颗中较大的那三颗就是斗杓……”
“具体什么作用?”
“布阵,驱龙!”
苏秀嗫动了一下嘴唇: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合到一块,却不知所以然。
左朋左顾右盼:“你说的和尚呢?”
李定安往柱子后面指了指:“这里!”
几人下意识的绕了一下,又猝然愣住:
一樽佛像,紧依铜柱,赤裸着上身,双腿盘合,呈双跏跌坐之相。
双手掌心向上,立于胸前,手中还捧着一根棍状的东西。
棍为木雕,非常粗,直径约有十公分,棍身有鱼鳞状的纹路。一头好像断了,另一头呈三角宝塔状,像是密宗金刚杵的三股塔。
面部很丰润,四肢也很健壮,脸上还带着浅笑。
手电打过去,佛身上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不是说是干尸吗?
这明明就是妆了金粉的泥身像……
不对!
左朋猛的后仰:“这是肉身佛?”
李定安点点头。
佛教中,肉身佛又称肉身菩萨、全身舍利,非大毅力、大德行、大智慧之高僧不可成佛,被认为是佛中圣宝。
其实就是泥包骨身,过程不是一般的痛苦,一般的残忍:
僧人要先吃一年水果,再吃一年树皮,再喝一年催吐的毒茶。
三年期间再不能吃任何东西,目的是尽可能清空体内的脂肪和水份。
只有三年饿不死,毒不死,才会被认为是有神眷顾,僧人才有肉身成佛的资格。
然后封在石墓或洞中打坐圆寂,其实就是活生生的饿死。
洞中会放铃,哪天铃不响,就证明僧人已圆寂,然后封死气孔,隔绝空气,让尸体自然阴干。
再三年后,扒开洞口,如果干尸形成,没有腐烂,再移入缸内,用草药和硝石进一步防腐,再用木炭脱水。
封缸再三年,如果没有变形和腐烂,才会妆漆泥和妆金粉:一是将狰狞的五官和干瘪的躯干填平,再重塑,再刷金漆,使之具有神情慈祥,宝相庄严的效果。
二是隔绝空气,防止腐化。
前后整整九年,光这个过程……想想都觉得瘆的慌。
左朋打了个激灵:“肉身成佛,必然是得道高僧,这阵法建于元代,所以说不定这就是哪位有名的大喇嘛?”
“信息量太少,具体身份暂时还不好猜,只能往下查……你看!”
李定安将手电凑近了一点,顿然间,佛身上显出密密麻麻的字迹:脸上、头上、身上、腿上……又小又密,没一丝空隙,好像爬满了蚂蚁。
“这是八思巴文的《引微篇》,外室的墙上也是……出自于风水学祖师,晋代著名方士郭璞的《青囊中书》第七卷,是最早的一篇人为改变龙脉走向的风水秘术……
方法很复杂,先决条件也很多,其中有一点:将特殊生辰八字之人葬于阵眼,再镇以独特的法器,大致就是呼龙引龙……藏传密教中也有类似的法术,用以震服邪魔,也需要生辰和密法相契合,所以并不是没有一点线索……”
藏教密法他不懂,但《青囊中书》?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青囊书》……姚玉忠不是说,这书是耶律阿保机的五世祖自创的吗?”
“你听他瞎忽悠:阿保机的祖先都在白山黑水茹毛钦血,汉字可能都不认识,他怎么创?”
左朋一脸便秘:该死的老神棍。
就是听他忽悠,左朋硬是在陡峭的山坡上修了一条直通老道峰的路,把挖掘机开上去,然后挖了一个星期,整整挖了十多米深。
但然并卵,别说阵眼,他连根毛都没挖出来。
然后李定安才满青龙山的跑……
“那怎么呼,怎么引……拿和尚喂龙?”
你还挺幽默?
明明很诡异,甚至有点惊悚,李定安就是想笑。
“都说了,金身只是阵引,还会镇以独特的法器!”他偏偏手电,照向和尚手里的棍:“看!”
什么,金钢杖,杵塔?
好像是骨制的,外面又套了一层木壳……不对?
神的金刚杖的杵塔?
这分明人骨,脊柱!
又称龙骨……
但是,哪独特了?
就因为里面有个“龙”字?
李定安蹲了下来,粗造的手指搓着胡茬:“我有点怀疑!”
“什么?”
“这可能是哪位皇帝的龙骨!”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东晋建立后,王导和晋元帝司马睿请郭璞到洛阳布引龙阵,据说郭璞用的就是这种秘书,还据说,挖了好几座司马氏皇帝的坟……后世风水学家都认为,就是因此,东晋才苟延残喘了一百余年……”
“那这又是哪位皇帝的?”
“不好猜……金和辽都有可能,辽代皇帝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金陵在京城,辽陵在辽省,后者要更近一些。
再者,按风水学的角度,如果这儿真有龙脉,也肯定属于辽……
但是,这也太玄幻一点?
苏秀和于徽音都听呆了:她们都有一种听仙侠故事的感觉。
“还有更玄幻的!”
李定安站了起来,指了指柱身上的星图,“当时郭璞布的是斗魁局,布了四座阵眼,所以挖了四座司马皇帝的坟……这是北斗局,有很大可能是七处阵眼,既便缩减一下,布成斗杓局,也至少有三处……”
“意思就是,类似的阵法,还有两处?”
“差不多!”
左朋的心脏“腾腾腾”的跳了起来:三根数千斤的铜柱,三座大德高僧的肉身佛,三根皇帝的龙骨……
哈哈……还挖什么墓?
“我劝你别高兴的太早!”
又来?
“据传,当年郭璞出洛阳,入建康(今南京),沿大晋龙脉,在伏牛、外方、熊耳及崤山四座山的支脉中各布了一座阵……你算算,两地之间有多长?你再想想,蒙元祖庭在哪?”
笑容冻在了左朋脸上。
从洛阳到南京的直线距离大概是七百公里,但如果沿伏牛、外方、熊耳、崤山这四座山脉走,上千公里都不止。
而这儿离蒙元祖庭跌里温盘陀山更远,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公里。
再平均一下除个三,五百公里以北是锡林郭勒,早出市境了,和他还有毛的关系?
再五百公里……
都特么出国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