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遇到过和珊瑚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琥珀色的眸子里只剩下绝望和淡如死水。抱着手臂，呆呆的靠在被炸毁的泥墙前。

脸上身上沾满血迹，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和行尸走肉。她们感受不到哀伤，痛苦，甚至连哭泣也成为了奢望的情绪。珊瑚比起她们来，或许还要幸福一点。

她在娘亲死前还能承受煎熬，还能有娘亲相伴一段时间。可那些孩子，一夕间国破山河在，父死亲亡。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心脏微微抽搐，那种陌生的，赫然敬立的感受，让她拧眉。

她好似有些明白，杜诚然及阿大那种固执的思想，执着的坚守了。

那是信仰，那是信念，存活于世必不可少的精神。

一种虚无缥缈，却让人肃然起敬的精神。

珊瑚哭着哭着就抽过气了，丁骨灵把她抱了放到连褥子都没有的木板床上，自己动手去小院中挖了个坑。并没忙着给珊瑚娘亲下葬，而是拿了套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给妇女换上。

她死的云淡风轻，下葬却不能随随便便就下了。置身好的衣服下葬，也算是一好的象征开头，望她来世能投好胎，过上好日子。

投好胎啊！丁骨灵看着西落的落日感叹，连鬼魂都没有了，哪还有机会投胎。

那就好好的长埋于地下吧！她苦涩的笑了笑。在门槛台阶上坐了一夜。

古时的夜空和现代相比，除了更漆黑和繁星多些，并没啥两样。

珊瑚醒来后不吵不闹，和丁骨灵一起把娘亲埋在院中。

丁骨灵愁眉苦脸望她，觉着安排她以后的生活也是个苦差事。

她不能不管不顾把珊瑚丢在这渔村不管了吧！这么小的孩子，让她怎么在这个连男人都活的艰难的渔村生活下去。

“姐姐！我能跟你走吗？”她翕动着唇，想不到安置珊瑚的办法，珊瑚却先开口了。怯生生的仰着脑袋看她，满脸的紧张及希翼。

“你……你想跟我走？”丁骨灵惊讶，她未来的日子，她也说不准怎么生活哩。总之不会安生，更不会安全。所以带上珊瑚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珊瑚看出了她眼底的意思，眼底一阵失望。苍白的小唇喃喃呢言。“姐姐，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当你的丫头，给你端茶送水，洗衣做饭。”

她拉住丁骨灵的袖子，手掌湿泥一片，紧张的全是汗水，小脸皱巴巴的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像一只可怜的小鹿，瞪着湿润的眼睛祈求的看她。

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她觉着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轻轻捂住胸口的位置，丁骨灵猛地转身，躲开了珊瑚。

百年前战争的残酷没让她起一丝怜悯之心，那些在战争下成为孤儿，绝望如死水的孩子没让她停住步伐，这个孩子却让她心跳如鼓。

她摇摇头，怎么会这样？她的心似乎正在进行巨变。这种变化是她以前一直渴望，想体会的人类情感。

那时的她觉着人类的情感实在有趣，七情六欲，善——善的伟大，恶——恶的可耻。可现在！她蓦地觉着害怕恐惧，不想在体验这种情感了。

走吧！别管什么小女孩，见鬼的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