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寒不止是病了。
他是差点死了。
他从小被炼制了一身寒毒,虽然可以得到至高无上的内功,但是,却会身子阴寒,心中冰冷,甚至活不过二十。
但是,自从遇到小崽崽之后,他平静冷漠如一潭死水的心念,却总是泛起涟漪。
开心的,可爱的,难过的,惋惜的……种种情绪仿佛五颜六色的油彩,渐渐让他如一片白茫雪地的生命变地斑斓缤纷。
于是……不能妄动的心念的寒毒,就在这一片斑斓多彩之中,重重地发作了一次。
病情发作的时候,他正在辑事厂的地牢里审讯蒋太师,前几天还意气风发的蒋晗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家人被打的鲜血淋漓。
老太师怒骂道,“江慕寒!你这下贱的阉贼!你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江慕寒坐在光线黯淡处,笼着厚厚的银狐披风,一双素白的手从白狐毛滚边处深处,紧紧握着一个茶水滚烫的杯子暖手。
闻言,江慕寒声音淡淡地说,“就不劳太师担心了。”
“十八层地狱么,咱家也不是没有去过。”
江慕寒疲惫地抬了抬手,“继续审。”
东厂的手段可怕残忍至极,地牢里一片鬼哭狼嚎,听起来和十八层地狱也不遑多让。
江慕寒看着眼前的血肉横飞,一双手抱着茶盏,突然在想,还要杀多少人,才能天下太平呢。
天下太平了,人世间就不会有他和小乖乖这样可怜的人了。
想起小崽崽,江慕寒胸口突然开始发闷。
不知道是空气中的腥臭味太重,还是耳边的哭嚎太过惨烈,江慕寒脸上褪去血色,忽然吐出一口黑血,然后就整个人昏迷不醒。
太医诊治过后,说是心中郁结太久,一朝爆发。
江慕寒的亲信将老乞丐偷偷带进辑事厂,老乞丐叹了口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寒毒与蛊毒互相压制,常年积累下来,本就不长的寿数更是一短再短。
吐血是心脉衰竭剧烈的征兆,一旦发作,能不能活过年底都是个问题。
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研制出解药。
可是……来不及了……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江慕寒昏迷了一天才醒来,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大圈一样,脸色苍白,眼底的神采都淡了许多。
但是,听到太子的侍卫来叫人的时候,他意识到小崽崽肯定出事了,依然不管不顾地拖着病体,急忙入宫去看他的小娃娃。
现在,他垂眸看着趴在怀里的小崽崽,听到小崽崽想回家看爷爷,咳了几声,柔声道,“好。”
几天没有来看他,小崽崽估计是想家了吧。
小崽崽开心地用小脸蛋蹭了蹭江慕寒冰凉的掌心,指着自己皴了皮的小脸蛋,“锅锅~”
“脸蛋痛痛,锅锅帮乖乖,擦药药!”
在窗户偷看的众人:…………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燕越。
之前燕越热心肠地主动要给小崽崽擦药,却被小崽崽拒绝了,联想之前在演武场小崽崽主动求江慕寒帮她揉胳膊的样子,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小崽崽竟然是故意不给脸蛋上擦药,就为了现在让江慕寒心疼!!
好一个心机崽!
燕越素来阳光开朗,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拒绝了也毫不生气,开心地说,“ 太好啦,妹妹终于肯给脸蛋擦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