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小人儿明明面无表情,却在虚幻的烛光下,硬生生显出一种诡异的屈辱与难堪来。
乔栀咬紧唇瓣,忽然问,“难道,只因为无法拥有闺房之乐,两个人再喜欢对方,也不能在一起吗?”
“就像滴了墨迹的一幅画,明明处处都完美无瑕,世人就因为那一滴墨迹,就将这幅画弃如敝履吗。”
小公主歪着脑袋看她。
“我还是喜欢哥哥,”乔栀托着脸蛋说,“什么太监,什么残缺。”
她定定地说,“我不在乎!”
小公主的眼神软了下去。
她们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若是自己都不能支持她的喜欢,他们往后的路,该有多难啊。
小公主握紧乔栀的手,用力捏了捏。
眼睛亮亮的,即便不打手势,乔栀也能看到,那双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既然你想好了,那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乔栀弯着眼睛,脸蛋贴在她肩上蹭了蹭。
两个少女抵着脑袋,继续面红耳赤地看春宫图。
就在两人看地越来越入神越来越专注的时候,忽地,皇后压低的声音传来,“什么?太傅叫乖乖去辑事厂?”
“深更半夜的,两个孩子都睡下了,不能请太傅等明天吗?”
玄鹰没出声,但估计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皇后意识到不对,“好,本宫去叫乖乖就是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
钻在床下的两个人惊地连滚带爬地往外钻。
“砰!”
“哎呦!”
“好疼!”
“书!书先藏好!”
“先吹蜡烛!”
皇后举着烛台,一进门就看见两个穿着里衣,像两只螃蟹一样从床下横着出来了。
皇后:………
乔栀:“嘿嘿。”
皇后:………………
“乖乖,太傅叫你去辑事厂,”皇后道,“你去他那里,这招可就没用了。”
连夜叫人,江慕寒这次是真的发火了。
傻笑可没用喽。
乔栀睁大眼睛,“现在??”
皇后点头,“现在,立刻,马上。”
乔栀惊恐地睁大眼睛,一把抓住小公主的手,“姐姐,救命啊!”
小公主急忙就想比划,但一抬手,刚藏进袖子里的书掉了下来。
乔栀、小公主、皇后,三双眼睛定定地看了过去。
好死不死的,那本书落地的时候,正好摊开一页香艳无比的春\/宫图。
皇后咬牙笑了笑,“乖乖,乘本宫的马车过去,能快一点。”
乔栀:…………
乔栀欲哭无泪。
急匆匆穿好衣服,被架上马车,连夜奔到了辑事厂。
到了江慕寒书房门外,乔栀也不敢进去。
她趴在门上,整张脸都贴在镂空雕花上,暗中观察g。
“跪在外面。”江慕寒声色冷冽平静,宛若暗潮汹涌之上看似平静的脆弱冰面。
他说,“说,江慕寒是阉狗。”
乔栀:??????
江慕寒道,“否则就一直跪着。”
乔栀:!!!!!!!
乔栀愤愤地跺了跺脚,很有骨气地噗通跪下了。
江慕寒没有斥责她,没有质问她,甚至没有见她。、
连声音都是平静的。
要不是乔栀太了解他,恐怕真的不懂此刻的江慕寒有多脆弱。
江慕寒是阉狗。
这几个字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又逼着他最在意的人亲口说出来,不啻于壮士断腕,杀人诛心。
他想要以此逼乔栀放弃、离开他。
只要乔栀说出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可她偏不!
乔栀不服气地跪在书房外面冰冷的青砖上,大声道,“你休想!”
“你休想你休想你休想!!!”
“有能耐你就让我跪死在这里!!!”
乔栀大声放狠话,说着说着,视线就一片模糊。
她是个认定了什么便永不低头的犟种。
还不都是江慕寒惯出来的。
她不是娇养的玫瑰,她是哪怕生在石缝里也能开地生机勃勃的栀子花!
乔栀气呼呼地跪在月光里。
书房里的烛光也一夜未熄。
夜色渐渐淡去,鱼白浮光升起。
辑事厂的侍卫们要换班了,脚步声一响,困地差点歪倒的乔栀急忙跪地笔直笔直。
她看看换了两轮的侍卫,揉了揉眼睛继续跪着。
不多时,洒扫的下人也起来了。
扫把刷刷地扫过她身边,乔栀被呛地咳嗽了两声。
玄鹰目光一瞪,下人就急忙拿着扫把跑了。
不多时,陆续有人来辑事厂找江慕寒议事。
那些人有朝中大员,也有贵胄富商,从乔栀身边路过的时候,纷纷投来异样好奇的目光。
不少人为乔栀求情,“千岁,那不是您亲手养大的小千金吗,稍稍责罚一下也就算了,女孩家身子弱,地上寒气重,跪久了落下病根就好了。”
“再者说,一个姑娘家,让人来来往往地瞧着,对闺阁名声也不好啊。”
江慕寒手指刺进掌心,猩红的血渗了满手,“告诉她,只要她做到,就可以起来了。”
为乔栀求情的人将话带出去,乔栀气道,“我就跪!我跪地舒服!跪地开心!”
渐渐地,也没人敢再为乔栀求情了。
很快,乔栀就饿地肚子咕咕叫,不过,她眼见玄鹰将饭菜送进去,片刻又完完整整地端着出来。
她小声问玄鹰,“哥哥不吃饭?”
玄鹰无奈道,“对,千岁不肯吃饭。”
哦~~这是在惩罚自己吗?
乔栀哼了哼,“他不吃那我也不吃。”
“我要饿死我自己。”
玄鹰:………………
乔栀揉了揉酸疼的膝盖,继续跪好。
很快,被江慕寒养大的小千金跪在辑事厂的事便传开了。
片刻之后,得知消息的燕越第一个赶来,大惊失色,“师傅,我告诉你那些事,不是为了让你罚跪乖乖的啊??”
乔栀眼睛一眯。
好小子,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