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闹了一出,小猫蛋在确定所有女孩子都没有小牛牛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抱着大鸡腿啃了。不过,她也真正意识到严斐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啦,看他就没了以前的那种“我跟你一伙”的亲切感,好像性别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胡文静除了说自家儿子是“二傻子”还能说啥,好好的他不懂就别乱说,还把小野吓哭,但愿这小子二十年后想起来今天的“豪言壮语”不要后悔。
高美兰一直对她对小斐的教育持有不同意见,尤其是对自己解释不了的事都拿同一句话搪塞,她有心想说两句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不给儿媳面子,最终只是欲言又止。
安然大概能明白,这位女强人,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可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好在胡文静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婆媳俩闹两句不愉快很快就能忘记,下次还不是嬉皮笑脸“妈”长“妈”短?
这大概就是最舒服的婆媳关系吧,各有各的事业和社交,各自能保留对家庭和对方的意见,但又能愉快的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共同养育严斐这根独苗苗。
***
送走客人们,安然整个人舒服的咸鱼瘫在沙发上。心头大患消除,晚饭氛围很好,宋致远的工作也比预期顺利,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那意思。
宋致远赶紧掏出准备好的三个保险套塞枕头底下,又给了铁蛋一块钱,让他带妹妹出去玩儿,想吃啥买啥,最好天黑以后再回家。两小只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出手如此阔绰,倒是乐得屁颠屁颠的,一个说要买饼干,一个说要买几个红色的氢气球,叫着嚷着就跑出去了。
安然也觉着,既然俩人都在往比上辈子更好的方向发展,大家都是熟男熟女,没必要把性避如蛇蝎,那就试试呗。于是把锅碗瓢盆洗刷好,也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和头发,还换上搬家前就做好的吊带睡衣。
这年代她能买到的最好的布就是的确良,白色的,做成一条简单宽松的连衣裙,因为做套裙剩下的不多,长度只能勉强到腿根下一点点,两个细细的带子吊着。她身上的皮肤常年不见天日,比脸和脖子白多了,几乎快跟衣服融为一体。
年轻的身体真的是哪儿哪儿都漂亮,虽然上辈子她也很爱惜自己身体,在保养上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但金钱堆砌出来的四十岁跟天然的二十二岁,那区别也是很大的。
就这么一穿,不施粉黛,也是非常漂亮的。
安然在浴室里臭美半天,宋致远等不及,早在外头洗漱间里冲了个战斗澡,先把大门关好,再给卧室窗帘拉上,灯一开,就等着他的妻子上楼来。
他一直知道妻子漂亮,但对于漂亮到什么程度没概念,可当她真的披散着头发,穿着吊带裙,货真价实的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宋致远还是傻眼了。
“你傻愣着干啥,快起开,可冷死我了。”本来想浪一把的,结果忘了现在天寒地冻,一出浴室就给她冷得抖抖索索,手臂和腿上全是鸡皮疙瘩。
钻进被窝里,她才舒服些,这一舒服她就不想动了,感觉啥也不干就这么暖融融睡一觉其实也不错?可宋致远不这么想啊,他一个欺身过来,安然只感觉被一块通红的火炭压着……
……
大概三分钟不到吧?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两个人大汗淋漓,好不尴尬。
安然是痛的,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的技术很烂,但也没想到居然烂到这样的程度:简直就是,仿佛一个莽撞青年开着悍马四处乱撞。
人是好人,工具也是好工具,就是完全不懂驾驶啊!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工具”。
不过,显然宋致远比她还尴尬,常年不见天日的脸很白,现在却红成了番茄,还有热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眼神略带迷茫,他在怀疑人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战绩。
本来,安然是有点恼火的,不是因为时间短,而是痛,全是他稀烂技术给她带来的痛苦,可看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又觉着好笑。据她所知,长时间不“运动”的话,忽然运动,首战都是很不理想的,如果首战就能longti的话,她还得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背着她干啥了。
不过,他虽然尴尬,但至少是发现妻子一直皱着眉头的,“你不舒服吗?”他咳了一声,“我说的是身体。”
“嗯,有点痛。”
“对不起,是我粗鲁了。”他还有点自觉,还算会说句人话,安然正想给他加一分,然而下一秒就想把他踢下床。
“你缓会儿,我还能再来两次。”
安然:“……”
就看他现在的体力,想要调教他,安然觉着自己还是差点,得加强运动,增强体质才行。“别来,我得休息几天。”
“几天?”
“看情况。”她感觉确实有点不舒服,得缓几天才行,缓过来还得看有没有心情,还得看他在不在家,俩人时间能不能凑上,以及孩子在不在。
如果小猫蛋睡在他们身边,俩人其实都有心理障碍。所以这事还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他想啥时候运动就能运动的。
不过,下一秒,安然就伸手:“拿来。”
宋致远神色一紧,跟自己偷吃苹果的女鹅一样,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拿什么。”
“当然是钱。”
哼,居然能有一块钱打发孩子,手里指不定还有多少呢,看来这家伙不老实啊,以前说他不碰钱,全给她,这才两年说过的话就当放屁了。要不是刚才她自个儿也意乱情迷,安然早对他严刑逼供了,甚至她都想好床上的“满清十大酷刑”了,结果他自个儿缴械投降太早,便宜他了。
宋大工程师是这家里最不会说谎的人,比他闺女还不会,只能拧着眉把他给独臂书记设计三位一体拖拉机的事说了,但具体要干啥他没说,房平西说要给家属惊喜。
安然一听还乐了,看不出来啊,知识就是力量和财富,这家伙平时一声不吭,真正搞钱也不差啊,她现在手里的存款全是他贡献出来的。对于这种有自觉想要给妻女改善生活条件的行为,她历来都是鼓励,赞扬,“行吧,明天咱们扯点布,一家四口每人做套衣服。”
宋致远无所谓,对穿着没有任何要求,但对妻子提出的也不会拒绝。
“对了,你说的王锋的事,我问过他,他说没有那回事。”快过年了,安然心里记挂着王锋妻子的事,让他上班的时候给王锋敲一下警钟。
“我没让你直接问他,谁会跟自个儿领导承认自己是抛妻弃女的陈世美,你傻啊。”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我看也是。”
他能看出,王锋对他的问题十分惊诧,甚至可以说手足无措,而不是厌恶。
一般男人,如果听说抛夫弃女的事,哪怕是别人干的,也会鄙视和看不起吧?他当时的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反正你记着多留个心眼,他不是啥好人,有什么重要数据,千万别让他沾手。”要安然来处理的话,她直接就找个借口把这人弄走,以绝后患。
可宋致远没这情商,还是别为难他了。
“嗯。”他顿了顿,“我……在你梦里的我,是不是也……”
“没,在梦里你是个负责任的父亲,没有抛弃我和孩子,我们是和平分手,谁也不欠谁的。”
可宋致远并不开心,他实在想不通梦里的自己怎么会同意跟她离婚?明明她很好啊。
***
过年衣服,包淑英跟陈六福的前两天就在做了,他们还想给铁蛋和猫蛋各做一身,安然婉拒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母亲能幸福,她过得好就行,不用管儿孙,这点新衣服的钱她还是有的,只不过以前是没其他收入舍不得动积蓄,现在既然娃他爸能挣钱,那就不能再亏待自己了。
第二天,安然就带着俩孩子上百货商店,扯了几米条绒布,又一人买了双新皮鞋。这也是她重生回来两年半,第一次买新鞋穿,说出去谁信啊?曾经的安然女士,不说爱买奢侈品啥的,但至少在穿着打扮这一块上从没亏过自己,都是怎么漂亮怎么来的。
买条绒布的时候,安然忽然想起昨晚某人的内裤好像已经破了个洞……憋住笑,她又扯了两米白棉布,一家四口每人做一条吧。
跟大院里的妇女不一样,日常穿的话安然是真不喜欢带颜色的,总感觉不能第一时间对自己身体情况有个清晰的了解,当然,其它时候穿那就另当别论了,心情好她能一天换个颜色,一礼拜不带重样。
下午去单位交接归拢一下,农历1974年的工作资料就可以封存了。顾慎言因为办砸了差事,没了以前的春风得意,不再长篇大论念社论,倒是没耽搁太久。
家里没有缝纫机,安然得赶回家把布料缝制成合体的衣服,距离春节还有四天,纯手工的话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自从他们搬新家后,大院孩子们的主阵地就转移到铁皮房子后来,一方面因为那片空地没有被老太太们堆满杂物,反倒干干净净。另一方面那儿就在安然家门口,有威风凛凛的黑花和软萌的白白,还有十二只半大鸡仔跑来跑去,光这些小动物就够孩子们追逐的。
安然和银花宝英雪梅几个妇女在家门口缝衣服,孩子们就嘻嘻哈哈在场坝里疯玩,天虽然冷,但劳动人民对春节的渴望,对美好日子的渴望却是火热的。没有日新月异的电子设备,没有花样百出的玩具车,就一群家养小动物,就能给他们带来一段美好的童年……任是谁看了,都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的美好。
小猫蛋最近又学会了很多新词,也学会了另一个更女孩子的游戏。妈妈去百货商店以很便宜的价钱买了好大好大一兜碎布头子回来,红的绿的蓝的黄的纯色的碎花的,灯芯绒的的确良的条绒的,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菱形各种形状都有……当然,这些词她也是最近学会的,爸爸每天晚上看书或者画图纸的时候会把她抱在膝头坐着,指着教她。
所以她安文野现在啊,可是所有小伙伴里能认最多图形的宝宝啦!
碎布头子有多碎呢?
这么说吧,给衣服打补丁都嫌小。
安然想了想,就把它们随意的拼接成一块小褥子,她手巧,各种奇形怪状在她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东拼西凑,眼睛都快瞎了,终于缝制出一块长一米,宽八十的长方形褥子。
别说,还特别好看,招人小猫蛋喜欢啊,她现在动不动就把褥子披身上扮仙女儿,洗澡都不愿拿下来呢。
最近她又把褥子铺沙发上,并排放上她的布熊猫布老鼠布兔子啥的,整整齐齐一溜儿,然后开始玩哄宝宝睡觉的游戏。一会儿熊猫宝宝“醒”了,一会儿兔子宝宝“尿床”了,她这个小妈妈忙得是不亦乐乎。
而枣儿和另外几个大点的女娃娃,就负责给它们做饭,一会儿“酱牛肉”,一会儿“酱鸭爪爪”,一会儿又是“蒸白馍”的,虽然很多都只是逢年过节吃过那么一两次,但也足够她们惦记一年了。
更绝的是,小猫蛋经常看妈妈做辣条,居然还主动教她们做辣条,一个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她们妈妈倒先不好意思了,争着要帮安然打扫卫生。
安然拦下了,让闺女开心的同时,也要教她爱惜别人劳动成果。
“宝贝们过来,你们帮阿姨把卫生打扫干净,弄乱的东西归回原位,阿姨请你们吃梨膏糖怎么样?”
梨膏糖是石兰省传统小吃品,就是梨子加甘草冰糖橘红粉熬的,一块块黑红色的小糖果。石兰省最不缺的水果就是梨子杏子和枣子,所以梨膏糖的成本其实挺低的,各个商店有售,甚至农村老太太们做了也会挑着走街串巷。
小枣儿和另外一个孩子咳着嗽呢,这东西既能让大家甜甜嘴,又能止咳化痰。大家高兴得又蹦又跳,一会儿就把客厅恢复原样,安然拿出五角钱给铁蛋,让他买来给小伙伴们分着吃。
“哎呀小安你给这么多干啥,惯的她们。”
“就是,随便给几分钱就行了,孩子不能惯。”
几个妇女都觉着她太大手大脚了,可安然在吃这口是真不愿委屈了小猫蛋,“没事儿,买来大家也尝尝。”
五角钱能买一斤半了,铁蛋非常聪明,事先让卖的阿姨给敲成拇指头大的碎块,一人能分好几块。
这种带着梨子香味的甜甜的糖,含在嘴里那是润得不得了,虽然还有股中药味,但对于没啥零食的孩子们来说,无异于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都舍不得嚼,就含在嘴里慢慢的享受。
邱雪梅的母亲以前是给大地主家当丫头的,梨膏糖是熬过的,“这个味儿感觉冰糖放太多,甘草不够,要我做我还能做得比这好吃。”
安然忽然灵机一动。
“你要做件啥?”这时,刘宝英忽然问身边的赵银花。
“给小枣儿做个小裙子,省得这丫头天天念叨。”枣儿其实挺可怜的,作为家里唯一一个闺女却一件自己的衣服也没有,都是捡着上头三个哥哥穿烂的穿,以前还被她奶奶剪了个男娃娃一样的狗啃头,说是嫌给她梳头麻烦,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营养不良的男娃娃。
可自从安然搬来,他们家安文野随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枣儿眼巴巴的羡慕着,银花心里特别不好受,今年沉船的奖金买了自行车,年底12月的工资因为厂里效益大增,多发了三十块奖金,她就打算给闺女做条裙子穿。
“哎哟,就你们宝贝,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裙子呢,是吧雪梅,你穿过没?”刘宝英开玩笑问。
邱雪梅哪里穿过呀,她小的时候正是旧社会日子最难过那几年,饿死的人都有。“没,咱们现在一年年的日子好过了,也不能再比着自个儿小时候来。”
“我家那三个,我可只给做一条裤子换着穿,衣服和鞋子袜子想都别想。”男娃娃爱在地上跪跪爬爬的,最伤的就是裤子,而最能掩护尊严的也是裤子。
几个妇女都不赞成,齐声高喊:“不愧是刘省长。”
这一年来他们家上交的废铁是最多的,得的奖金是全院最高的,糊的火柴盒也是最多最合规的,一个月少说也是百来块收入,还这么抠。
倒是邱雪梅家老大卫东,上个月安然把张得胜安排成病退,让年满十六周岁的卫东进厂上班了,还没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呢,但他已经说好,让母亲不要省,给母子四人每人都得做一件新衣服。
这一个春节,家家户户都能添至少一件新衣服,安然很满意,不敢说全是她和宋致远的推动吧,至少他们是出了力气的,以后回想起来,也是无憾,无悔的。
“诶你们听说没?”看模样,刘宝英又要给大家带来一个大消息了。
妇女们最爱干的就是起火架秧子,一个个浮夸的吹捧她,逗得她嘴都合不拢,这才卖足了关子:“小海燕妇女生产小队,听说没?”
“安然你不就是小海燕来的吗,你们村的新鲜事儿,听说没?”
安然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但还是很捧场地说:“我哪有刘省长消息灵通啊,你说吧怎么回事。”
原来,最近不是快过年了嘛,市里就多了一个各级劳动代表作报告的事儿,其他单位来的代表都是个人,唯独小海燕生产队居然来了一群三十几个妇女,说她们是代表妇女生产小队的。原来,她们率先带头在村里组织生产小队,把男社员们看不上的荒山开垦出来,种上药材。选对合适的药材,产量高,虫害少,药效也好,她们的药材居然卖到了县医院和市医院,两年时间创收上百倍,现在大队部都不养猪了,全部妇女劳力改去种药,听说明年产量至少还能再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