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食人间夏至,踏月乘山河而去——冬绥(1 / 2)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唐·王维

春酒酿丰收,爆竹换新年。

是除夕。

孔明灯火烧破染了一层夜色的云野,盏盏烛火盛满金陵。

簌簌的风声刮着寒霜。

青瓦镶红墙,御花园的梅花要绽不绽的耸搭在枝条末梢。

盎然的生意被病气取代。

金銮殿外,层层的青台石阶次序分明,数百级石阶,阶阶刻龙带凤,百官朝拜,堪称天下一绝之景。

自古皇宫便为天下能人武士朝圣之地,数百书生进京赶考,自是为了朝拜天子,进一进这皇权中心。

而金陵城处在天子脚下,自然不同凡响。

进入一年的末声,巍峨的皇宫在被孔明灯火照亮的皇城里显出一丝凝重。

离皇宫几里外的城郊,右相在阁院里吃着团圆饭,一大家子却惴惴不安。已经告老还乡不入仕的前户部尚书悠然坐在右相右头,不停的摸着胡须,长叹一声:“这金陵城,就要变天了!”

金銮座上。

冬绥正正挺着脊背,一身遮掩不住的风骨。

瓷白修长的玉指把玩着玉玺,动摇人心。

纤纤素手,指染蔻丹。

大红色的蔻丹落在殿下乱臣贼子的眉间,是道不清的招摇和寒意。

等候多时的摄政王和镇北将军带着数以万计的镇北军兵临皇宫。

狼子野心,筹谋已久。

“镇北军?”

“等候多时。”

冬绥的脊骨挺的笔直,眼底沾染了些莫名的肆意,野气遮掩不住:“好大的手笔,这是连本宫临颂的河山都舍弃了?”

镇北军是前朝留下来的遗军,奉前朝燕守元帅之名,不为名利,不为功禄,只守家国,世代镇守边关,护着临颂的大好河山。

如今却从山水迢迢的边疆来到这偌大的金陵城,其心可诛。只怕是早就和邻国的天微合谋叛国了!

“冬家姑娘,这话可就说岔了。摄政王柏津挑眉,不急不躁的扇着折扇,倒不像是来逼宫的。

“你行逆天之事,篡夺临颂的皇位,在其位不干其政,孤这是身披民意,为国除害罢了,冬家姑娘何须大动肝火?”

“孤只是暂时借镇北军一用,您说是么?镇北将军。”

明晃晃的笑中藏着恶意。

镇北将军不断应声。

躲在偏殿里的几个太监宫女义愤填膺,谁说娘娘不干其政,娘娘接手临颂时,临颂早就千疮百孔了!

战乱四起,处处闹饥荒,要不是娘娘自己斥资,现在还是民不聊生呢!哪来的什子修官道、开运河、减赋税?更别提国泰民安!

现在倒好,一个个翻脸不认人了。

大殿上,镇北将军客气地对冬绥微微点头,嘴上说着的倒是半点不客气:“娘娘,看臣还尊称您一声娘娘,这大权也该放放了!毕竟——我们镇北军在西北待的也足够久了,前人的迂腐思想,到该废除的时候了。”

虽然镇北将军并未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燕守元帅。

镇北军里几名天微国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端倪,用他们的本国话肆意调笑这位前朝的大元帅。

镇北军中的几名将士手攥的死紧,面色苦青,显然是听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忍耐着,终于,在良久的静默中,冬绥抬起眼来:“本宫的东西,是谁想要就能要的么?这家国,本宫偏生就守着。”

“至于你们。”

“与本宫何干啊?”反问的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和不屑一顾。

“摄政王。”

嚣张又跋扈的气势直戳人心,压迫感缓缓加重,身经百战的镇北将军也被迫压着弯下腰。

“诸位。”

“不过尔尔。”调笑的话语从冬绥口中吐出,似是聊聊家常,眼底却划过一丝警告的意味。

话音落在大殿里,冬绥低低轻笑,众人耳郭都莫名染上绯色,火焰起舞戏王臣。

局早已布下,只待鱼饵上钩。

今日,宜入土。

冲天的火光倾洒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下,留下斑驳焦痕。仿若无事发生,燃烧的大火掩盖皇宫的罪孽,初雪跌落人间,给谁予了悲鸣。

丰兆二八九年二月,初雪。冬满皇后,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