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一身影自高台上掠出,口中高喊:“剑下留人!张贯新,宋显德虽是你的弟子,但事关重大,现在还不是你清理门户的时候!”这人却正是那雾云峰首座吴启德。
突然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场再次鸦雀无声,高台之上少昊也是微不可查的向前倾了下身子。
看着在附近对峙的张贯新、吴启德两人,韩辰终于回过神儿来,他愣愣地转头看向还站在自己剑下的宋显德,“原来贯新师伯说的魔道奸细竟是自己的弟子宋显德师兄。”
宋显德却两指将自己颈间长剑一推,转身面向张贯新语带悲凉的说道:“师父,今日我身份已然暴漏,徒儿自知难逃一死。不用师父动手,徒儿会自行了断。”
张贯新拿手一指宋显德,语气严厉但却声调颤抖的说道:“你这逆徒,还有何面目叫我师父?”
宋显德情之所至,两行热泪自双目中涌出,随后他竟就地跪下,恭恭敬敬的向张贯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宋显德额头已见了血色,但他眼中却没有痛苦的神情,反而充满了毅然决然的意味。
只听宋显德开口接着说道:“师父,临行前,徒儿还有一番良言相劝。师父整日为了沉香殚精竭虑,却还是看不清沉香前景暗淡么!除了我们志凌峰一脉的弟子在师父的呵护下还保留着一丝恬淡,哪一脉的弟子不是已名利蔽眼、纵身欲海。如今沉香虽有两万弟子,声名远播,却不知自己早已外强中干、病入膏肓。就是今日这表面光鲜的六脉会武,难道师父看不出其下隐藏的种种危机吗?两千余弟子,除了那几个任人摆布、豪无主见的家伙,谁人能是我们魔道弟子的一招之敌?师父真以为我们魔道此次东来是为效仿沉香,欲行改革之举吗?殊不知我们魔道只是为了让弟子在中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不再被他人敌视、污蔑而已。当代魔尊心怀天下安逸,才不欲与沉香过多纠缠,但若发生冲突,以我们魔道现在的实力,沉香还不被我们放在眼中。师父,弟子知道您的为人,但弟子还是要劝您,别再把自己绑在沉香这个即将倾覆的朽木之舟上了!”
虽然宋显德的话多有刺痛张贯新之处,但张贯新却能听出他确实语出中肯,回忆起宋显德入门八年多的诸多情景,张贯新不由一阵失神。
旁边的吴启德却是冷笑一声:“你不要再妄动心思了,如果我们沉香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魔道又为何处心积虑把你这么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安插进来?”
宋显德睥睨说道:“我来沉香只是为了当年李寓涵和萧逸的那一手剑法,若不为此现在的沉香还有何人能看破我的身份?吴启德,你休想再从我这儿逼问出些什么,我现在便以身殉道,断了你的痴心妄想。”说完,宋显德便当即盘膝运功,欲要自爆身亡。
吴启德冷笑一声便跃上前来,“在我面前,你还想自尽不成?”
谁料一直有些恍惚的张贯新突然醒转过来,全身刹那笼罩在光芒之下,以不知比韩辰那迷踪影步还要快多少倍的速度眨眼便来到了宋显德的身前,单剑一挥就将吴启德逼退。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他便回转手中之剑刺穿了宋显德的身躯。近在眼前的韩辰却能看到,张贯新刺出那一剑之时,眼中却滑落出一滴泪水。
但张贯新回转过身去,他已神色如初,只听他淡然说道:“奸细已死,我便告辞了,余下之事,便任凭掌门师兄决断吧。”说罢,他竟直接御起飞剑头也不回的向着沉香谷内飞去。
高台之上,少昊见张贯新对宋显德刺出长剑之时身子又前倾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却忍住了。旁边的彭忠平却面色难看,一直沉默不语。
对于宋显德这个魔道弟子,韩辰倒没有什么厌恶,反倒是对他的至情至性和视死如归平添了许多好感。而此刻宋显德已是命丧身边,身下鲜血蔓延,分外刺眼。第一次真正见到生命戛然终结的韩辰脸上有些苍白,身形晃了晃,赶忙用潮汐剑点在地上一撑才定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