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当初妈妈离开的时候,她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于宁冷不丁的开口。
被问到的青姨愣住,没有说话。
“她是不是心死之后,也决定了不要我?”
如果于珂真的是烧炭自杀的,那么说明了她当时已经绝望到了一个境界之中,就连当初出生了不过两个月的于宁都舍得放下了。
“您说,她会不会,对于我的存在,也是厌恶的?”
她想起了自己对厉冥熠说过的话,他的母亲在陪他过了生日以后自杀。
那时候,她的母亲也许是为了陪着自己最爱的人过了最重要的一天。
那么她呢,她的母亲,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死去的。
雨开始越下越大,青姨仰头看着天空,雨水不断顺着她的睫毛往下落,她拉着于宁起身,“我有东西给你,我们先离开这儿。”
于宁回头看了看那座墓碑,心里头充满酸涩,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妈妈被葬在席家的墓园。
那个玲秀夫人说过,她想要来祭拜,但是却被老太太拒绝了。
这么多年,妈妈真的就这么被遗忘在这里,清明过节,甚至连一次的祭拜,都没有。
整个墓园里头的树枝全部被吹断,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局部情况的守墓人看着随着狂风卷动的树枝残骸。
“这里头都是有防风设定的,这次这风雨怎么这么大?”
那边的老人也是叹了一口气,“我来这儿快三十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风雨,看样子明天得重新安排,告诉老太太重新种植风水树了。”
“也只能这样了,这天,感觉这么的诡异,好像……”
“别胡说。”老人打断他的话,“以后那些没根据的话别说出来。”
做他们这行的,有时候不得不信。
年轻人闭了嘴,将窗帘拉上之后往床上一躺。
雨滴不断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果不是有防护窗的话,恐怕玻璃已经被吹飞了。
席家别院内,外头风雨下的很大,荷叶走过去将窗户关上,给老太太点了檀香之后放到她手边。
因为下了雨的原因,感觉屋内都是潮湿的。
老太太捧着佛经坐在堂前,抬头就看到安装了玻璃的镂空门窗外,满院子浮动的花草。
“这雨下得真大,明明早上还是风和日丽的,转眼就变了。”荷叶给老太太添了茶。
“这个季节不都是这样吗,不用这么奇怪。”
“可是这未免也太大了。”
老太太翻过一页佛经,看着手上的经书伸出手去,想要拿起旁边的茶杯,却被滚烫的热度触及,一时间脱了手。
“啪……”
茶杯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水,老太太面前铺着棕色的手工编织地毯,很快吸干净了明黄的茶水,泡开的茶叶落在上头。
茶杯盖子滚了很久以后撞到桌角停下来。
“呀,老太太您手没事儿吧。”荷叶赶忙拉着她的手查看。
“这水温太高了,也是我不注意。”荷叶取了凉水给她浇了浇。
老太太盯着地上的茶杯,指尖带着颤抖之意,她感觉,心跳的很快,心脏的跳动,是那么的急促。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看着她的样子,荷叶担忧的问。
“没有,没事。”
老太太抽回手,不断拨动手上的佛珠,指尖的颤抖用力,很快让佛珠的线条断裂。
“噼里啪啦……”
地上掉了一地的珠子,不断弹起来以后落下去,再次弹起来的珠子,如同活跃的精灵那样,最后滚了满地。
刚刚才捡起茶杯的荷叶赶忙跪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拾起来。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颤抖,她抖着双手,最终闭上眼睛开口,“不详啊,不详。”
荷叶一边捡着珠子一边安慰,“应该是线的时间长了些,没事的老太太,您别多想了。”
“你去,把莫先生请回来,或者是其他的先生。”老太太按着心口说道。
荷叶见此连忙起身,“我这就去,您别激动。”
老太太盯着满地的狼藉,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心里头的感觉越来越烦躁。
要出事了,到底,是撑不住啊……
青姨在回复记忆之后第二次踏入那个堆放于珂遗物的杂物间内,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于宁的头发已经被水粘在一块了。
简单的给她拿了条毛巾之后,青姨带着她进了那个杂物间。
“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儿?”于宁看着面前堆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道。
她在这间房子的时间还不过一个星期,还真的不知道楼梯下头的杂物间里头,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暗房。
“这栋楼,原本是你妈妈住的地方,她怀孕之后是被关在这里的。”青姨开口解开她的疑惑,“后来就荒废了,老太太接你回来之后重新装修,而那些原本放在她房间里头的遗物,也被整理到这里了。”
青姨从箱子里头拿出她上次找到的油画,尺寸要比放在墙边的那些小很多。
“这个,是她送给刚出生的你的礼物。”青姨说完这句话之后,退出了房间。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需要让于宁好好的消化消化。
她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与于珂很像的,都是一样的倔强不服输,也是因为有了像于珂这点。
这么多年,于宁才能够成长起来。
于宁看着手上的油画,这是一副抽象画,她能够看的出来,最中间是一个初生婴儿的脸,最边缘,画着一棵银杏树。
右下角用颜料写上了她的名字,于宁。
整个房间里头,周围摆放着的东西都是妈妈的吗?
看着一副一副的油画,青姨说了,妈妈的油画画的是最好的,她一幅一幅的翻过来查看。
这些房间里头的油画,席慕的,还有的应该是妈妈和席慕一起的,最后剩下的几幅全部是初生婴儿的脸。
毫无意外,应该都是她的脸。
将手上的那幅画翻了个面,于宁原本凝聚在眼眶中的液体,最终留下来。
我最爱的女儿,于宁。
一定要好好的长大。
你不用变得比任何人出色,只要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模样就可以。
我的女儿,妈妈永远爱你。
每一幅画的背后,都用钢笔写上了这样的一句话。
于宁咬着牙,不断的擦着掉在画上的眼泪,泪水晕染开之后,她靠着墙站立,紧紧的将画框抱在胸口的位子。
原来她曾经,也是被人爱过的,她的母亲,就算到死也给她留下了这些礼物。
青姨站在门口,听着门内细微的啜泣声,这孩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训练的再怎么苦,就算受了再多的伤,她一个八岁的孩子都咬牙坚持下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那张倔强的脸上,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她都快以为她已经不会哭了。
哭出来也好,这么多年的委屈,始终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的。
青姨到楼上换了干净的衣服,下来到厨房里头做了点粥,这情况,估计那孩子什么都吃不下。
等着锅子里头的粥涨起来的时候,青姨坐在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将于宁带过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说,当年于珂将于宁交给她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她,自己从小带着一条蓝色的宝石项链,那条项链,虽然只不过是于珂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她身世的关键。
但是在她赶回来以后,只是看到了于宁,再怎么在房间里头翻找,也没有找到那条项链。
那是于珂说过的,留给于宁的东西,为什么就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后来恢复记忆之后,她生怕自己记错了,特地来了这里翻找,都没有看到那条项链。
那才是于珂真正意义上的遗物,也许,是被老太太或者席慕拿走了。
那是于珂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得找回来。
过了很久之后,于宁才从房间里头走出来,她口袋里头的手机一直在响,女人置若罔闻。
“上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把粥送上去,你吃点东西再休息。”
于宁脸色苍白的点头,一步一步的往楼上去,她掏出手机,上头跳跃的号码是她熟记于心的。
指腹划到红色区域,还没点下去,她便顿住了动作,将手机扔回了沙发上,任由它一直震动下去。
拿了浴袍进了浴室,于宁打开花洒,不一会儿热水便留下来,氤氲的水雾起来,她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撑住大理石的台面,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
野种,你怎么不去死。
不用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你记住,你永远不是席家的孩子,怎么能跟大小姐相提并论。
你记住,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小时候席慕的话一句一句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断捏紧,一直到最后指尖陷入皮肉,她抬手,一拳打向那块满是水面的镜子。
镜中破裂开来,女人泛着戾光的眼眸变成了无数块,在所有的碎片上满是她那双带着戾气的眸子。
利用完她的母亲之后,将她的尸骨扔在了那样一块地方不闻不问。
这么多年将她当做畜牲一样豢养,最终还想利用她,成为席家的工具。
她六岁,替席媛挡了灾祸,最终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扔出席家。
席家的人,都该死,他们所有的人,都应该尝一尝妈妈和她受到的痛苦,只有感同身受,才能够做到忏悔。
她们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论是席慕还是莫凌。
造成自己悲剧的前半生,刽子手已经找到了。
青姨听到里头的动静放下手上的托盘走过来,轻轻的敲动浴室的玻璃门,“宁宁,没事吧?”
她倒是完全不担心于宁,这孩子这么多年的磨练,导致了她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成熟,这么点事儿,不会对她有任何的阻拦。
只会让她更加的确定毁掉席家的决心,仅此而已。
“我没事,青姨。”
听到里头的人传来话,青姨点头离开。
于宁随便撤了毛巾擦掉手上的血珠,自己走到花洒下清洗身体,温热的水柱浇在身上,温热了整个身躯。
……
厉冥熠将手机扔在桌上,看着椅子不动,又很快直起身子拿起手机,那边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应。
男人心里头烦躁,想到自己答应过她的,给她绝对的自由,又害怕那小东西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寒站在对面,看着男人的模样不敢贸然上前。
当家这表情,脸色沉的都不像话了。
小姐到底跑哪儿去了,连当家的电话都不接,这么一会儿当家打了没有一百个也有几十通的电话了,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斯凌端着咖啡进来,看到莫寒的表情就知道,小姐还是没有接电话。
他将咖啡放到男人手表,“小姐应该在忙。”
别的他也不敢多说不是。
厉冥熠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再打下去,那小东西过来了又要不乐意的说他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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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用传说中的于珂,把你们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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