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去了,男人的儿子也长大了,实在忍受不了父亲的执迷不悟,便远走他方。
几十年过去了,那片曾经属于苏瓦尔的土地,又盖上了一栋栋高楼大夏,再次展现出繁荣兴盛的景象。这繁荣自然是滴着血的繁荣,这片土地的后来者们曾经抢掠过那个男人,也曾经抢掠过另一个富饶的国度,用那些财富来建造起他们的新世界。
而这个男人,这地方曾经的领主,早已不在乎夺回他当初拥有的财产。他只是固执地继续想要寻求法律的援助,希望通过诉讼,世界会还给他一个公义。
然而世界并没有公义,从来没有过,至少不在这个扭曲的国度里。没有人会受理他的诉讼,人们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跌倒,只是取笑。
数十个年头就这样过去。如今这个男人仍然无意义地在法院门前奔走着,却不得其门而入。他也没有注意到,这条街道上的某个角落,一男一女正在远远观察着他。
"就是他吗?"贝迪维尔看着手中资料,又看看远处那名年迈的乞丐,低声问:"这资料属实吗?"
"是否真实,你有办法验证。"雪瑞查德低声答道:"用映奇宝珠的虹光碰触他,就可以多少观察到那个男人的生平。资料可以伪造,但映奇宝珠映出的真实无法伪造。"
"所以……你希望我去验证?"狼人青年问,"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之一?"
"大概吧。"雪狮子少女轻叹:"请让我看看,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值得被拯救。也让我看看,这座城市是否真的无药可救。"
"我明白了。"贝迪维尔答道,开始走近那名老人。
用全息影像伪装成人类的贝迪维尔,外表上只是一名极其普通的青年。但是当他走近那名疯疯癫癫的老者,老头还以为贝迪维尔是议员或者政客,是来帮助他的,于是苏瓦尔尖叫着:"你终于来啦,终于来啦!"
"是的,我来了。"贝迪维尔淡然答道,从怀里掏出一点钱财塞给老人:"老伯,你应该饿了,这点钱给你,先去买点什么吃吧。我在那边的巷角等你,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再详谈好吗?"
"当然,当然!"老人却没有接贝迪维尔递过来的钱:"我们详谈!在那边,在巷角!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议员!我要控告这个满是卑鄙无耻之徒的国家!"
这老头已经疯了,而且是相当疯狂。没有办法之下,贝迪维尔只能跟着那名老人往法院一侧的巷角走去。总之先想办法用映奇宝珠看到这名老头的过去,确定资料的真伪。如果一切属实,才考虑怎么帮助这名老人。
无人的巷角,荒凉的气息。整座城市已经高度自动化,由各种各样的魔像进行环境维护。街头巷角早已没有了清洁工人的身影。城市里有着一尘不染的街道,就连毫不起眼的巷子里也是整洁的。这份干净的背后,却涂满了血。
"议员!议员!这边坐!我们来谈谈——"老人已经在巷角的一个关闭的垃圾桶上坐下,仿佛眼前的"议员"真的会接受他的诉讼请求。
"在那之前——"贝迪维尔早已走进,取出[太阳之神的日轮],用其上发出的虹光映向老者。
地狱般的景象,展现在他的眼前。
几分钟后,贝迪维尔默默地走出小巷,来到雪瑞查德面前。
"怎么样?"雪狮子少女问。
"资料里大部分都是事实,那名老伯确实是这片土地的领主,而且他的人生也确实因为淘金热而毁于一旦。"贝迪维尔心情复杂地答道:"这个国家的人亏欠他太多。又或者说,这个国家的人大部分都是从他手上抢夺过财富的强盗。多么无耻的国度。"
"然而?"雪瑞查德觉得贝迪维尔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追问道。
"然而,他也不算的上是个好人。为了开发改造这片荒野,他使用了大量的奴隶。他让奴隶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干活到吐血而亡。苏瓦尔的[王国]的繁荣也是建基与奴隶们的血与泪之上,多少无辜的生命都因此而死。而且死的,绝大部分都是兽人——吃苦耐劳,坚韧地活着,却最终绝望地惨死的兽人们。"
雪瑞查德的眉头一扬。
"所以,他的王国面临崩坏,却没有半个人站起来帮助他保卫王国。花钱雇来的佣兵根本靠不住。像个商人那样一生只为追求利益,却从未施恩于人,换来的结果自然是众叛亲离。"贝迪维尔下结论道。
"所以,这个男人值得拯救吗?"雪狮子少女又问。
"我无法定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统治者,是一名唯利是图的商人。他失去一切,部分原因也是源于他当初的残酷和贪婪。但这个国家的人从他手上夺走一切,也确实是不公不义,是强盗行径。这是他的罪与罚,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惩罚再怎么说也该足够了。所以……从理性角度分析,他也许不值得被拯救;从感性角度分析,我却认为,至少,该让他得到善终。"
"明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雪瑞查德点头道,在通信器中说了几句。
一辆黑色的车辆驶过,几名穿着笔挺西服的黑衣人下了车,走向那小巷。
"给那名老人一些钱。治好他身上的病,带他离开这个国家。"雪瑞查德对她的手下吩咐道:"如果可以的话,抹掉他那些不快的记忆,让他在老人院中安享晚年吧。"
"遵命,大姐头。"黑衣人们迅捷而有序地走入巷中,如同行军一样。
"还有一件事,"贝迪维尔又道:"老伯刚才说过,想跟失散多年的儿子道歉。你们财团的情报网那么厉害,想必已经找到他儿子的所在吧?"
"当然。"雪瑞查德哼笑道:"下一站就是去找他儿子。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