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有复仇。
男人脱离了组织,用尽自己的一切人脉,想要找到毁了他家园的罪魁祸首。然后他捣毁那个数千人组成的敌对组织,把那个组织的人员从最底层的小喽啰到最高层的统帅,一个不剩地杀光了。
男人也回去对付那曾经加入过的黑帮组织。他家的位置原本应该是绝对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黑帮组织内部的少数几个。也就是说他是被背叛的,而这个仇不得不报。作为清道夫,他清理得极其彻底,照样是把组织从最底层的小喽啰到最高层的统帅,一个不剩地杀光。
两个组织在一个男人的手中,在一个月内彻底覆灭。他的复仇完结。然而剩下的只是空虚。
不管他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上多少鲜血,他的小儿子也绝对不可能再回来了。
然而生活得继续。哪怕从被他亲手毁灭的两个组织那里抢夺到他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莫大财产,他空虚的生活仍然要继续。
此时已经没有敌人可杀的他,开始着手调查起一件事来。
——他父亲的过去。
试想回来,当年就是因为他父亲的入狱,他的生活才会变得一团糟。他试着去原谅父亲,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把一切迁怒于父亲,试着找到父亲被关押的地方,然后亲手终结这一切。
可是在调查过程中,他却发现另一个惊人的事实。他父亲根本就是无辜的,是被这个国家上层那些腐败的官员,强塞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最终入狱。
也就是说,他复仇的对象从根本上搞错了。有罪的不是他父亲,该杀的也不是他父亲,而是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在这个国家背后操纵着一切的大财阀之一,默罕默德商团的董事会。
男人清楚地感觉到,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原点,这个国家扭曲的原点。
只要能击杀董事会,让默罕默德商团毁灭,他的内心深处,就会初次获得平静吧。
于是他就站在了这里,拿起他的狙击光枪,瞄准了远处那栋大楼,瞄准了商团董事的脑袋。
他在挑战这个国家最庞大、最危险的势力。他想当一名"巨人杀手",连那无法触及的巨人,都想手刃。
——如果做得到的话,他就会真正地蜕变成 [死神] 吧。
扳机,正要扣下去。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一个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行动:"那家伙是个怪物,光凭这种武器是杀不死的。你只会被盯上,然后永无宁日,再也没法在这个国家里待下去。"
男人于是停了下来,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光学迷彩斗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身后那名男子。
"你是商团的人?来这里是要阻止我的?"男人用沙哑的声音低问。
"不,"贝迪维尔哼笑道:"你父亲今早上了电刑椅,已经被处决了。我来这里是替他传达他最后的遗言。"
"我听说过他的死刑就在今天。但是——"
"总之你先给我好好听着。"贝迪维尔把男人的父亲的"遗言"复述了一遍。
男人听完之后几乎没有动容,内心相当平静。
"……你早就知道你父亲是无辜的?"
"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打算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默罕默德商团的董事。"
"那你就扣下扳机吧。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会发现这一切是徒劳,那个董事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不会被这枪弹轻易杀死。这是在以卵击石,死神佩恩先生。"
"或许吧。但我不开这一枪,心里就没法得到平静。"男人转身重新瞄准,然后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光弹精确地穿透三百码的距离,直飞向他的目标,然后落在那名董事的脑袋上。然而那一击仿佛是抓痒,光弹被董事长脑袋上某种看不见的障壁抵挡下来,跳弹了。
"不是普通人呐。"男人闷哼道:"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怪物……"
对方挨了这一枪之后还迅速转过头来,隔着老远盯了他一眼。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男人一瞬间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仿佛自己是落入蛛网中的蝴蝶,再也跑不掉。
"好了。你在这个国家里混不下去了。"贝迪维尔哼道:"赶紧收拾细软逃出国外吧。想要寻求庇护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我自己会想办法。"男人倔强地说:"是我不听你的劝告,扣下了扳机。这个责任我自己背负。"
"不错。我欣赏你的骨气。"贝迪维尔哼道:"再白送你一个情报好了。你儿子被送到了开往法兰西的运奴船上,那是两年前的事情。法兰西那群官僚主义懒鬼,光是奴隶交接手续就可以拖上一年。如果你儿子足够顽强,即使他现在成了一个皮黄骨瘦、濒临死亡的小奴隶,却还不至于死去吧。"
"法兰西吗……"男人原本死鱼般的眼神中,突然泛起了高光:"试着去找找,似乎也不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