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笨熊还是很好湖弄过去的,至少贝迪维尔这样认为。虽然瞒着尹来恩并非贝迪维尔的本意,但他相信亚瑟王总有一天会对尹来恩坦白,还是等亚瑟王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好。
但是说不定,这样瞒下去也只是延迟了尹来恩与亚瑟王的决裂而已。瞒得越久,记恨越深。
"对了,记得派人去回收博尔斯先生的遗体。"贝迪维尔又吩咐道。
——虽然那也算不上是遗体,只是个魔像的空壳子。
"我会把这件事加入到日程里去的。"劳伦斯在记笔记,"让有空暇的船员去处理这件事吧。比如祖斯特院士就挺合适。"
"都交给你处理了。"狼人青年随口说道,告别了大副,自顾走进船长室休息。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上。
"总算找到你了。"火.枪手纳特走进尹来恩的病房中,隔着防菌用的透明塑料帐篷,远远看着奄奄一息的尹来恩:"对不起,孩子,爸爸来迟了。但是你还活着,从今以后——"
"爸…爸?博尔斯爸爸?"意识不清的白狮人少年,用梦呓般的低语打断道。
"不,我是……"纳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一时无语凝噎。
"不要骗我……"尹来恩继续梦呓道:"博尔斯爸爸再也…回不来了吧……不管我怎么努力去挽留身边的人……不管我怎么努力拯救这一切……该失去的还是要失去。不管是黄金乡…还是博尔斯爸爸…还是那个孩子……一切都失去了。"
"不是。不完全是。"纳特明知道尹来恩只是在说梦话,跟这个心神朦胧的白狮人少年交谈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还是试着鼓励道:"你其实还有父母的。还有爱你的人。你还不至于——"
"我没有父母。"绝望中的尹来恩却哭诉道:"爸爸在我出生不久就抛弃了我,留下我和妈妈在那间小屋子里孤苦伶仃地过日子。妈妈死在暴民们的手上,再也回不来了。我被丢在集中营里挨饿受冷的时候,爸爸曾有来保护过我吗?没有!谁都没有来!在那个男人丢下我的妈妈的那天,他就失去了成为父亲的资格!"
纳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愧疚,他相当动摇:"所以你知道!你记起了一切……!"
尹来恩没有回答,实际还是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只是对纳特诱导性的话语产生了一系列的回应罢了。情况就像是,人睡觉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枕边说话,这些话传达到了他的梦中(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在梦中的他发出回应。
"只管……滚!"白狮人少年继续含湖地哭诉:"不要再提……那个男人!国王叔叔比那个男人好一万倍……博尔斯爸爸比那个男人好三万倍……可是他们都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火.枪手纳特又退后了几步。所以他到底在天真地期盼着什么呢。从来就不可能存在和尹来恩父子相认这种感人的桥段。尹来恩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当年抛弃了他们两母子的那个男人,看作是他的父亲。纳特从走出那个家门的那一天起,就失去了当父亲的资格,这是事实。不管他纳特有何种理由,说是为了保护这个家才自我献身;结果他还不是什么都保护不了,只给这孩子留下了无尽的痛楚。
这大概就是他的罪与罚吧。
纳特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没有再去打扰尹来恩。
"嗨,纳特先生!"他耳边的通信器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祖斯特院士的声音,"我听说你也在[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那边?我正赶过来,等我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回曙光号。"
"嗯,你过来干什么的,祖斯特院士?"火.枪手好奇地问。
"贝迪维尔船长叫我过来回收龙魔像博尔斯的遗体。又或者说,把那个核心销毁了的魔像的身体回收。"院士答道。
又是博尔斯吗。纳特闷哼一声。
"话说,那个魔像的核心被修好的概率有多高?"纳特随口问道。
"概率为零,完全修不好了。"祖斯特却说,"据他们诊断的结果,核心不仅是销毁那么简单,藏在里面可以成为光魂的东西也早已消散。那个魔像没有了灵魂,除了一个躯壳之外,什么都不剩下。我们打算把魔像的遗体取回来安葬。也许等尹来恩先生恢复过来再做,天知道。安葬一具魔像可能听着很怪,但如果这样做能为尹来恩先生带来一点慰藉的话——"
"我有更好的主意。"纳特哼道,"博尔斯已死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如果你们能和我串通一下,统一口供,也许我们能……嗯,瞒骗过去?"
院士那边明显都哝了一声才追问:"你想干什么,纳特先生?"
"伪造龙魔像博尔斯还活着的事实。由我来主演。"纳特低哼道,"以后就这样告诉尹来恩先生,博尔斯救活过来了,是被他的制作者亲手救活的。但他失去了全部记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总比让尹来恩先生接受博尔斯已死的事实,要稍微好一点。"
"这是某种玩笑吗?"祖斯特院士不禁疑惑:"拿状况那么悲惨的尹来恩先生开玩笑,这不太好吧?"
"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纳特不带感情地答道,"请转告贝迪维尔船长,尹来恩先生的混蛋老爸已经死了;而他不那么混蛋的那个老爸,又活过来了。贝迪维尔船长会理解,并安排好一切的。"
"嗯…我不太想深入干涉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会把这事转告船长,就这样好了。"
"感谢你。"纳特切断了通信。
接下来是去看看龙魔像博尔斯的遗体吗。只要稍加改动,把龙魔像的核心改换成别的东西——比如纳特那半人半机械的脑子,说不定就能让龙魔像再次动起来。
这样做是在欺骗,而且这说不定是非常卑劣的,不可饶恕的欺骗行为。但这样做能让那孩子稍微得到一点点的救赎……也许就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