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鸣突然变脸可真杀了王牢头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身子一震,愕然抬眼望来,刚想说什么,却被黄鸣迅速截断。“本官问你,你身为县衙大牢的牢头到底是何职责”被气势所夺,王牢头只能乖乖回话:“下吏的职责就是看守人犯,维持牢中安定,不让牢中犯人出现病症或瘐()死之事……”“可有哪一条写明了你可自己做主,决定关谁放谁”“不是,这一直以来,我们牢里都是……”“回本官的话,我大明律令,或是县衙规矩里,有哪一条写明了你一个牢头可以定人有罪无罪,抓人放人”黄鸣急声迫问,双眼更是盯死了对方。王牢头这时的脸色真个唰一下变了,他终于察觉到情况对自己很是不利,可又不能不答:“没有,没有这样的规定,可下吏这么做也是按常理办……”“常理什么叫常理本官抓进来的人你随意就放,这就是所谓的常理么还有,你说他们是街上吵架才被拿进大牢,我问你,这是怎么知道的”“这自然是问的他们……”“审问你一个牢头,有什么权利审问犯人”“不,不是审问,是讯问!”王牢头顿时就慌了,赶紧解释找补道。“就算是讯问,你凭什么确定他们所说就是真的居然就因为两个人犯的一面之词,你就把他们都给放了”王牢头顿时无言以对,这要如此说来,他还真就解释不通了。“心虚了本官就问你,是不是收受了这两个人犯的好处,所以才放走了他们”黄鸣抓住机会,继续追问。王牢头这下连忙否认:“没有,下吏岂会如此糊涂,知法犯法,我从没收过他们半文钱。”“是么,那你为何会不作上报就放了人是因为你与他们关系匪浅,本就是朋友,甚至是更亲密的关系”“没有的事,我从未见过他们,只是因为不想浪费牢中粮食……”“这理由你觉着可以取信于人么牢中粮食又不用你自己出,你会在意这个还有,如今大牢里也才几人,关两人多些时候,对你来说,也无任何影响!”说到这儿,黄鸣突然喝道:“你可知道本官为何要将此二人抓下,并特意安排把他们关进县衙大牢么”在对方满心疑惑的时候,黄鸣就已迅速自己给出了答案:“只因为本官怀疑此二人可能与白莲教妖人有关,打算真正任职后,再进行讯问。“可你倒好,居然把这么两个重要的犯人给放了。要我说,恐怕你就是与他们串通在一起,你也是白莲教的妖人,所以才会私下里放走了他们!来人——”早有准备的黄通和黄达两人立刻就从门外冲入,一把就将震惊不已的王牢头给按翻在地。黄鸣当即喝道:“这就去了他的衣冠,以其与白莲教有勾结论罪,先押去大牢,等本官将此事报于县尊,再作下一步的处置!”两个心腹当即答应一声,拖着王牢头就要出去。这一下,王牢头是真个慌了,连忙挣扎着叫了起来:“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干出与白莲教勾结的事情来……”再是小县城的胥吏,也知道白莲教在如今的大明朝是个多大的禁忌。一旦真与之沾惹上了关系,恐怕就是家破人亡,谁也救不了自己。黄鸣眼眸一转,这才说了句:“慢着,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为何放了那两个犯人”王牢头此时一心撇清自己和白莲教无关,已经完全不作他想,赶紧叫道:“我说,他们家人给我送了钱,每人八百钱,我……我就把他们放了。”这才是实情,他确实是收了钱,也不多。但在王牢头看来,这点小事能收下一千六百钱也就够了,以前他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一回,却闯了大祸!黄鸣摆了下手,两人放开了他,然后就见他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些东西,再将之拿过,放到王牢头面前:“签字,画押。”“什……什么”“你的罪状,收受贿赂,私纵犯人。你既已认罪,自当签字画押。”“我……”王牢头自然不想签字,刚想拒绝,却见黄鸣又道:“你若不签字,就是说事实还是你与那两个白莲教的妖人有勾结……”“我签,我签……”被如此揉圆搓扁地一番整治后,王牢头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心,身子一软,趴在那儿,口中则连声说道。随着黄达把这份供词放到跟前,由着他别扭地握着笔管,在底下歪歪扭扭地写个王,再把十一二字也添上,又按了手印,这才把供词重新送回给黄鸣。黄鸣神色不变的将之放到案上,然后才下令道:“将他带走,关入大牢,仔细看押,不得再放走了他。本官待会儿就去见县尊,商议如何处置此等贪赃枉法,玩忽职守之徒!”黄达和黄通忙答应一声,拉起早软成一滩泥般的王牢头,就往外去。黄鸣脸上郑重,心中却是一松。确实没想到,自己本无意准备的突破口竟被此人给放了。好在,这人自己反倒成了更大的突破口。只要王牢头被确认定罪,自己再顺势挖下去,有些人自然就藏不住,那就可以和县衙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好好斗一斗了。说到底,这儿只是一个县衙,他们那点手段与京城里真正杀人不见血,以及白莲教的那等凶狠阴险的招数相比可差太远了。而且,县衙里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间的牵扯越多,自己找到这个突破口后,对付他们就越是容易!就在他已经开始着眼于如何通过王牢头这个突破口来进一步寻找目标时,一人却匆匆赶到,见状急忙喊一声:“且慢!”然后,此人又很快进到房中,郑重冲黄鸣一拱手,施礼道:“下官见过黄县丞……”正是典史郦明冬赶了过来。..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