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扫了精英科的学子一眼,眼看这些学子们都不再炸刺,今日里看来是没法再发笔横财……咳咳,没法“没收”到那些影响学业的世俗之物了,遂恶狠狠的盯了那个怂包学生一眼,挥舞着扇子道:“都让让,让让。”
“挤在这里做什么?让开,本教谕要开屋门了。”
小黑屋便是由他李景隆分管,这钥匙自然便在他的手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景隆分开人流,用钥匙打开了关着黎苍的小黑屋门,随着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一众精英科学子也不再去理会那些普通科的泥腿子们,转而专注的向黑屋内张望。
“苍公子怎么还未出来……咦?这是谁?”
黑屋中寂静了片刻,突然,爬出了一个蓬头垢面之人,把在外头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被众人拥在最前边的黎澄认出了自己弟弟的身形,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将在地上阴暗爬行的黎苍给架了起来,惊讶道:“苍弟,苍弟,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兄长,兄长,我终于出来了,兄长……呜呜呜……”滕头垢面的黎苍一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庞,顿时一阵委屈与惊怕涌上心头,竟是嘤嘤的哭泣起来,惊的一大群精英科子弟们大惊失色,个个都呆若木鸡,看着恍如死里逃生,哭的“梨花带雨”的黎苍。
……看他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伤口。不就是在这黑屋子之中睡了一夜吗。莫非这位黎氏的二公子……他怕黑?
众人的眼神越发怪异。
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眼光,黎苍缓缓的抬起眸来,正好撞上了一大群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心中一惊,赶忙把兄长黎澄推开,慌张的解释道:“我……这,不是……”
一时情难自禁,竟是哭了……反应过来的黎苍只觉得深以为耻。他本就好个面子,此时更是面色如血,觉得丢尽了脸面。
“诸位听我说,并非是我懦弱,实在是这黑屋……”
这黑屋,本就不是为了造成身体上的伤痛,而是为了使犯人精神崩溃而准备的,甚至,这教苑中的黑屋还做了一定程度的升级。
与寻常只是万籁俱寂的黑屋不同,这间专门用来惩罚人的黑屋,不止其中伸手不见五指,内部,甚至还制作了坡面,使人无法在其中坐卧。
甚至还有人轮流监看屋内之人的情况,若发现其有入睡的迹象,还会朝内泼水,将其泼醒。
长久的黑暗、寂静与无事可做,会使得人失去时间感,使时间变得异常缓慢,这本就是极度摧毁一个人意志的一件事,再加上不让其睡觉,对意志力的摧毁就更加严重了。
这里本就不止是用来教谕学生的场所,朱肃下令建造这里,其实是打着日后与安南翻脸时,撬开安南顽固派的嘴,摧毁顽固派的反叛意志所准备的。
但是这种没有伤口的“刑罚”,对安南来说,显然还是太过超前了一些。
“……”见如何解释,精英科诸生看向自己的眼神仍旧怪异,自己怎么说似乎都无法说通,不禁气急败坏。
他余光往旁边一瞥,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道:“你们若是不信,且看看那范淮如何……他定然此时也是斯文丧尽。”
“这黑屋之中的大恐怖,实在非常人所能忍受。汝等莫以为没有伤口就没什么可怖,这黑屋,实在不下于严刑逼供啊!”黎苍道。
一众人等狐疑的看着黎苍,随后又将目光望向了范淮那一边。确实,一个人没什么说服力,但若两个人皆是如此,那便能够说明这黑屋中确实有些猫腻了。
大明上国难道当真如此神奇,一间黑屋子,就能使得一位昂藏男子痛哭流涕?
怀着这一份好奇心,众人把目光望向了另一边。
李景隆已寻到了另一把钥匙,且分开了普通科的人群,将钥匙插入了锁眼之中。随着“咔嚓”的一声响,铁门打开,众人翘首以盼里头范淮的情况。
黎苍此时,无比希望范淮也如他一般蓬头垢面,最好是一边哭、一边从里头凄惨的爬出来,这样才好证明他黎苍并非是个懦夫。
谁料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拿黑屋里的动静。黎苍甚至一度怀疑,范淮是死在里面了。
直到等的不耐的李景隆不耐烦的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喂,起来了。”
“本教谕这里可不管饭,你莫非还赖上了不成?”
“嗯,噢,失礼了……”里头,传来了一阵似乎仍在懵然的声音,而后,“范淮”的身影从黑暗的黑屋中,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范淮”似乎刚刚睡醒,头上的发髻有些散乱,但面色俊逸,衣衫齐整,丝毫没有狼狈之态,与先前黎苍的丑态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他似乎才发现门外竟然有这么多人等着,倒是吃了一惊,惊疑道:“众位同窗因何在此?”
“自是来迎接范兄!”有人道,随后又笑道:“不过,看范兄的闲适模样,倒似乎是我等扰了范兄清梦了。”
“哈哈哈哈哈,范兄好气度,无怪能摘得榜首之位,我等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范兄丰神俊朗,已是不知将某人甩出了几条街啊,哈哈哈哈哈!”
与普通科这边的欢呼愉悦相比,精英科那边,一群人只能呆呆的看着仍旧气度飘逸的“范淮”,黎苍的眼神,更是从惊愕到怨毒,死死的盯住了“范淮”的模样。
“此人,必定是我的生死大敌!”他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