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根本不是苦肉计(1 / 1)

“她当真就这么说”晏修昨夜批阅奏折至快要天亮才歇下,躺了不足半个时辰,又在早朝与群臣周旋两个时辰,现退回御书房,暂作休息,已是头疼欲裂,满身疲态。钟姑姑全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细声回报道:“才、才人她当真只说了这两句话,再无其它。”一句是恭喜陛下,另一句是恭喜姐姐。除此之外,她任何反应、任何情绪都没有,仿佛只是知道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这么喜欢孩子,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孩子,一夕之间,就被她人轻易得来,难道……难道她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失落吗越逼她就范认错,她就越要对着干好,那他也绝不会随便低头!绝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天哄她三回!晏修用力揉了揉眉心:“嗯。”未央宫。祝思仪昨夜诊出的喜脉,今日一早,余欣就依照宫中惯例,命人免去她每日的请安。众人在相思殿请完早安,自发结伴,前来向她道贺。这群道贺之人里,自然出现了祝思嘉的身影。祝思仪坐在床榻上,强压住恶心反胃的不适,硬着头皮,将恭维讨好的话一一应付过去。她和喜欢热闹的祝思嘉不一样,向来就讨厌人多口杂的地方。尤其是寝殿这种私密场合,人一多,再大的寝殿也显得格外拥挤,密不透风一般。围着她的女人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特别是珍珍,对她殿中一切风雅摆设都极为好奇,从进殿起那张嘴就没停过。“昭仪娘娘,你们大秦女子在怀孕期间,可有什么独特的习俗吗”珍珍凑近到她跟前,问出这句话时,祝思仪几欲在珍珍面前干呕出来。她向来不喜珍珍,总觉得珍珍身上带着一股洗不掉的臭味。那种臭味是草原上的蛮子才会有的,像牛羊的膻味,又像常年不爱洗澡、不经打理的体臭。总之,珍珍即便再如何貌美,再收拾得像个大秦人,哪怕每回外出时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十遍,骨子里还是和她们不同。祝思仪害喜害得厉害,珍珍一靠近,她就眉头直皱,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没有。”她只想赶紧让珍珍识趣退下,谁料,这草原蛮女像看不懂她眼色似的,继续谈笑道:“那真是可惜,我们草原那边的习俗啊,一个女子若是怀有身孕,在诊出来的头一日,她的亲姊姊或者妹妹,就要替她腹中的孩子做一只花花绿绿的布老虎。”这个习俗倒是罕见。祝思仪总算来了些兴趣:“哦为何是布老虎,有什么说法吗”珍珍:“这是因为,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小孩,打小就和老虎一样强壮好动。但是这老虎属凶煞,孕妇孕期本就脆弱,不宜亲手制作,所以这项差事一向都交给亲姨母来做。”她说完,就见余欣毫不犹豫向祝思嘉投去担忧的目光,生怕祝思仪立刻找茬一般。果如所料,余欣立即侧身把祝思嘉挡在身后:“那是你们草原的习俗,在我们大秦,孩子小时候只消起个贱名,也是一样的。”珍珍吐舌:“好吧。”贱名祝思仪听了直皱眉头,她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自小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起一些贱名那多上不得台面就算权贵世家多有这种习俗,可不代表她认同。若是她的儿子将来长大成人,还以幼时贱名遭人调侃,她能恶心得浑身发麻。譬如晏修,因为属狗,小时候身为堂堂太子爷,居然经常被外人调侃他的小名叫他黄耳。再俊俏的小表哥,叫他黄耳,祝思仪也喜欢不起来。倒是珍珍说的那个法子——祝思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余欣,看向她身后沉默不语的祝思嘉:“妹妹,看来此事要劳烦你了。”做母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茁壮成长。而且不过是个做布偶老虎的活计,祝思嘉再手艺不精,能难得倒她余欣暗中扯住祝思嘉的衣袖,示意她拒绝。谁料祝思嘉主动站出,微笑颔首:“姐姐有需要,妹妹自然义不容辞。既然如此,妹妹就先行告退回长乐宫,替未来小侄子做一只布偶老虎。”她虽然同意了,但祝思仪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脸别向一旁。落英只随意一瞄,就读懂自家主子的心思,叉着腰上前拉住祝思嘉:“才人别急着回去啊,针线棉团什么的,咱们未央宫都有,何必回你那长门殿做”祝思嘉垂眸:“妾怎么好在此打扰姐姐的清净。”落英“啧”了一声:“咱们娘娘腹中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子。如今各宫之中唯娘娘有所出,免不得有些求子心切、心怀不轨的人,私下里,往布偶里头塞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危害娘娘和小皇子。”众妃脸色俱变,落英这是赤裸裸地在嘲笑祝思嘉无孕一事祝思仪一朝得势,就敢有如此作为,若是日后她当真诞下长子……祝思嘉毫无波澜,麻木点头:“也好,只要姐姐不嫌妾叨扰,妾就留在未央宫绣。”既然怀疑她,那她就在祝思仪眼皮子底下绣,这样总行了吧话都说的这种地步,落英没必要自讨没趣,哼唧一声,转身去给祝思嘉找针线篮去了。……太极宫。近日东南沿海一带的城池,总受一海之隔的倭人频繁骚扰,东南本就人烟稀少,地方官员一再镇压,也不敌倭人人多势重,故而向朝廷求助。李卧云和晏修商议完此事对策,已至深夜,李卧云道别前,多嘴向晏修贺喜,却遭了晏修一记白眼。“陛下,再怎么说,大祝昭仪腹中所怀的,乃是您的长子,您当去主动探望,不可再感情用事。”李卧云收拾好棋盘上残局,把棋子一一归类放好,“臣能理解您的心情,只是,为帝者……”晏修:“朕不用你来教,回去吧。”人人都要劝他广开后宫,一视同仁,现在连李卧云都来劝谏。他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可他连半点这样的念想也没有,他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更会因为自己背叛了她,时时刻刻产生愧疚。李卧云前脚刚离开,钟姑姑后脚就着急忙慌跑到太极宫,人还没进殿,嘴里就高声叫道:“不好了陛下,出事了,才人她出事了!”出事了晏修强撑着频繁打架的上下眼皮:“出什么事”祝思嘉这么惜命,这么喜欢过远离他的生活,她能出什么事钟姑姑:“半个时辰前,才人回长门殿路上,被人推了一把,摔下楼梯,昏迷不醒!”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祝思仪方传出有孕的好消息,祝思嘉就能被人迫害晏修是希望她在意自己,想方设法挽回自己,可也不至于做出苦肉计这种幼稚的手段。一想到她说的那两句道贺话,晏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才知道急了故而赌气道:“死了吗没死就不必来报。”钟姑姑宛如遭了雷击,目瞪口呆看着他。晏修话一说出口,就立刻后悔了,这般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说为妙,他生硬挽回:“罢了,让柳太医去看一眼,朕今日疲劳,就不亲自去了。”大不了半夜翻墙去看她便是。话音刚落,馨儿就冒冒失失出现在太极宫门外,她哭喊道:“陛下——陛下——奴婢求求您,去长门殿见一见才人吧,才人她出大事了。”仔细一看,她的双手还沾有未洗净的血迹。晏修心底一沉:“发生了何事”难道祝思嘉这一摔,当真摔得极重若是苦肉计,又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馨儿哭得喘不上气:“才、才人她摔下楼梯,被奴婢命人抬回长门殿后,一直不见醒。奴婢就让张德全去太医院请太医,下去烧水去了。谁知、谁知就是这个间隙,才人醒了,她、她……”晏修急得冷汗直冒:“她怎么了说完!”馨儿重重磕头:“奴婢进屋时,才人流了满床的血,把奴婢吓了一跳!才人虽醒了,可那些血,就是她自己刺出来的。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腿重重剜了一刀,一直神志不清地念叨着,都怪这颗该死的痣,都怪这颗该死的痣……”..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