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想了会儿,道:“不了,师父。他是千年老怪,你们同他不可同日而语。我若跟着你们,只怕牵连无辜。更何况,我之前答应了我哥,要跟他去南疆的。你们去吧,要是将来能活下来,我去找你们玩儿。”
“也好,他来自南疆,说不定巴山神殿有克他之法。你跟在云岚小徒儿的身边,也比跟着我们安全许多。待到了仙岛,老夫会飞信与你,若有需要,随时传信与我。”
出了门,最近倒春寒,灭度峰又高,刚融的雪又积得厚厚的,一踩下去,能没过脚踝。戚隐揣着袖子,和扶岚一道儿走。走到墙根下面,扶岚忽然想起什么,停了步子,把他逼到墙边。墙面粗糙,磨着脊背,戚隐吓了一跳,想问干嘛,扶岚没等他说话,逼前一步,温软的嘴唇碰上他的脸颊。
戚隐:“……”
扶岚松开他,略拉开一点儿距离,摸摸自己的胸前,小声道:“还是没有砰砰跳。”
“……”戚隐无力地道,“哥,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为所欲为。”
扶岚一呆,露出沮丧的神色,“对不起。”
戚隐无奈,每回“对不起”说得都很溜,可想做的事儿一样都不落下。
“我想每天都试试,”扶岚认真地凝望他,“说不定有一天它就跳起来了。”
戚隐感到难过,他的哥哥想爱,却不会爱。瞧扶岚枯着眉头的模样,戚隐伸出手,揉开他的眉心,道:“哥,反正有没有心动都一样啦。可能就像你说的,就算心不会砰砰跳,你也喜欢我啊。而且咱俩不是天天都在一块儿么,我不会娶妻,你娶不娶随便你。等你娶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娶。刚有个姑娘对我有意,都被我拒了。”他安慰扶岚道,“咱们俩现在,虽不是夫妻,但胜似夫妻。”
扶岚懵懂地点头,问:“那我明天还能试么?”
“不能!”戚隐垮下肩膀。
“哦。”扶岚看起来很失望,怪不高兴似的。
戚隐烦躁地抓了抓头,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一会儿来小师叔那儿找我。”
也不管他,戚隐转身就走,跨过月洞门,到另一处墙根下面,往前一扑,脸朝下埋在雪里。心里像有一捧火,烧啊烧,全身都在发烫。他是个正常男人,真怕哪天按捺不住,就把那个呆瓜拽上床狠狠地给办了。戚隐又气又恨,在雪地里骨碌碌滚了一圈。
滚完爬起来,四下看了看,没人。戚隐整了整衣裳,往戚灵枢那儿走。
————
“灵枢。”
冷冷清清的嗓音响在耳畔,戚灵枢一个激灵,睁开眼,“师尊!”
眼前却蓦然是四手四足的怪物,畸异苍白的脸庞上,八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灵枢……”它幽幽地喊。
戚灵枢猛地惊醒,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丁香色床围子,炕桌上点了安神香,袅袅烟气晕散在纱窗透进来的天光里。摸了摸中单,一身的冷汗,戚灵枢坐起来,深锁着眉心闭了闭眼。他自己看不见,额心中央隐隐有粲然的火光,凶中带煞,倏忽消隐,那是心魔的征兆。一根手指按在他的眉心,戚灵枢一惊,方要出剑,抬起眼一瞧,正是云知。他边上站了一人儿,却是戚隐。
清凉的灵力顺着指尖递进他的眉心,心里顿时松泛许多,云知望着他摇摇头,道:“小师叔,想开点儿嘛。元籍已经伏法,你不必再想这事儿了。”
戚隐一愣,“元籍死了?”
“今早上的天诛崖,你不知道么?”云知手臂合抱在胸前,“本来是说五雷轰顶,可能怕他捱得住,改成无方太上杀阵。十方红莲真火焚身,据说一入此阵,神仙踏上不归路,妖魔凡人化成灰,便是伏羲老爷在世,也要烟消云散。他连声儿也没出,一眨眼就没了。”
“死得这么省事儿,倒便宜他了。”戚隐道。
云知继续给戚灵枢输送灵力,戚灵枢却挥开他的手,道:“别碰我,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云知挑起眉,“你还欠我一份情呢。你要是没了,谁来还?”
戚灵枢皱起眉,道:“休要胡言乱语。”
“小师叔,您可别赖账,证据还在我身上呢。”云知拉开交领,露出白皙的肩膀,上面赫然一个红红的牙印。云知把肩膀凑到他眼前,“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这都几天了,还没消。”
那红通通的牙印烙印似的刺进眼里,戚灵枢默默别开眼,不做声。
“行了行了,”戚隐看戚灵枢板着脸,似乎很不高兴的模样,伸出手把云知的衣裳拉回去,“你怎么天天就爱气他,不气气他你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我哪儿气他了,我是劝他。”云知絮絮叨叨地道:“小师叔,你道心不稳,近日就别练剑了。等心定了,再修炼也不迟。你说你,就是爱憋着,要我说,出去喝两壶酒,吃几两肉,再叫个姑娘唱几首好曲儿,什么伤心事儿都忘了。你们这些无方山的,成天在屋里待着,没病也得憋出病来。”
他的话儿不堪入耳,戚灵枢冷着脸道:“声色犬马,不思进取。”
“你师尊都娶妻,还生了个大胖儿子。”云知看了看戚隐,改口道,“大黑儿子。”
这厮成天嘴里犯贱,戚隐低下头寻摸趁手的物事削他。
戚灵枢瞥他一眼,道:“吾师真情所至,与你不同。”